第二十七章 山雨欲來(二)
鐘離牧知道這小孩單純,配不配的上的問題,如果沒人提醒他他是不會想到的。
望向乞爾山脈,稀稀疏疏的桀族聚落點綴在皚皚白雪里,鐘離牧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喬鴻影脖頸上橫著一道險些割破頸脈的刀傷,血跡已經(jīng)干涸,口鼻都有殘留血跡的痕跡,最刺眼的是嘴唇上帶著明顯血點的牙印。
被什么人…欺負了。
鐘離牧呼吸沉重了幾分,冷冷望著遠處小成一個黑點兒的桀族聚落,銳利目光像要把那帳子戳個窟窿。
鐘離牧不能理解,他捧在手心好好愛護的小喬,那么可愛,也不會添麻煩,那么乖,怎么別人都不當好的呢。
“你別怕?!辩婋x牧一手扶著喬鴻影的臉,指紋粗糙的拇指抹開粘在眼角的淚珠,“我在這?!?/p>
喬鴻影緊緊抓著鐘離牧的衣襟,恐怕被丟棄,心里空落落的,只有自卑。
“我覺得阿媽是很尊貴的,我生在中原的話不會這么低賤,阿哥愛我的是不是,我也可以給你最好的,你會扔掉我么?你會和公主結(jié)婚么?結(jié)婚以后呢,我該怎么辦,我就看不到你了?!?/p>
可能在喬鴻影眼里,中原的國家最高貴的女人就是公主了吧,他把鐘離牧看成最好的,以為只有公主才配得上這么好的阿哥。
鐘離牧安慰地摸摸喬鴻影的后背,吹了聲馬哨,黑鬃銀甲的戰(zhàn)馬噠噠跑過來,鐘離牧一手抱著喬鴻影,一手拉著馬鞍的扶手上馬,帶著喬鴻影離開。
鐘離牧拿暖和的狐裘裹著喬鴻影,一手拉韁繩一手攬著,目不斜視看著前方,“有很多公主想嫁進將軍府,但我都沒答應。”
“為什么么?!眴跳櫽把銎痤^,被鐘離牧下巴上的胡茬扎到了額頭。
鐘離牧唇角微揚,“我只娶我喜歡的人?!?/p>
喬鴻影臉頰發(fā)燙,凍僵的耳朵都熱了,小聲問,“你喜歡的是不是我么?!?/p>
鐘離牧哼笑,“嗯?!?/p>
雪地上留下一串蹄印,喬鴻影扯下脖頸上的六眼天珠,輕輕一拋,漆黑的天珠落進雪被里,悲哀痛苦的過往全部埋在了乞爾山的雪原,再出去,就不是桀奴,是喬鴻影了。
納其站在寒風里望著絕塵而去的黑馬,發(fā)紅的手指摸索到白雪覆蓋下的天珠,顫抖著把尚有一絲體溫的天珠貼在心口。
有個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就當是丟了條狗吧。
——————
當天夜里,灶兵做飯,軍隊集合,火把燃燒的酥油氣味彌漫在天威營各處,天威兵踏著整齊劃一的腳步陣列前行,風掣戰(zhàn)旗,暮雪轅門,張狂的麒麟花紋在風中馳騁,天威營整裝待發(fā)。
鐘離牧揉了揉喬鴻影頭頂軟軟的頭發(fā),囑咐道,“好好等著我?!?/p>
喬鴻影柔軟的身體纏上鐘離牧,努力踮起腳,仰頭銜住鐘離牧的嘴唇,溫柔地細細親吻,保證道,“我很乖的?!?/p>
蕭珧斜靠在帳門口,注視著壓陣離開的衛(wèi)落,衛(wèi)落回過頭來,揚揚手里的暮光,賤兮兮地喊,“蕭大人等著給承侯遞喜報吧!”
蕭珧挑挑眉,眼角一挑斜睨著衛(wèi)落,“等回來老子給你好好添幾筆戰(zhàn)功,保證在承侯面前給你吹成一朵大喇叭花兒。”
暮光的刃被衛(wèi)落擦得賊亮,夜里反著周圍火把的光,晃了二爺?shù)难邸J掔蛭⑽⒕锲鹱?,唇底的小紅痣露出來。
二爺最討厭那把刀了,衛(wèi)落天天把著暮光不撒手,吃飯睡覺全掛在腰上,待著沒事就抱著擦,擦得比二爺?shù)哪樳€光滑。
小樣兒的,回來就給你撅折了。
第二天白天,天威營里寂靜無聲,偶爾有聲桀鷹的鳴叫。
喬鴻影躲在帳里收拾東西,蕭珧無聊地掀開賬簾擠進去,看了眼喬鴻影,“衣裳不錯,比從前嘩啦嘩啦響的強多了,從前多煩人。”
喬鴻影身上穿著深紅錦衣,純黑的長靴,領口繡著麒麟,正是天威營的戰(zhàn)衣,緊緊裹在身上,襯出細長的身條,腿上的肌肉略明顯一些,在衣裳的包裹下若隱若現(xiàn)。
蕭珧從腰帶上抽了根金紅絲編織的細繩,把喬鴻影一頭長發(fā)束成馬尾,拿紅繩綁了,整個人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上下打量打量,若不看腕上戴的銀鐲和深邃的眼窩,就是一中原小兵,還是長得賊美賊水靈的那種,走大街上有小姑娘扔花扔手絹砸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