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何望將沈承瑾帶回車里?!拔覀兓厝ィ俊焙瓮o失魂落魄的沈承瑾系好安全帶,自己坐在駕駛位上。
沈承瑾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何望凝視著他,伸出手去牽過他的手,詢問道:“要不出去走走?”
“你聽到了吧。”沈承瑾突然抬起頭,咬牙說道:“我害死了他,因為我他跳樓自殺了!”這樣的深夜,寂靜的車中,當(dāng)那一夜的回憶涌上心頭,寒意瞬間冷透了他的骨髓。
何望的瞳仁仿佛緊緊地收縮了一下,但轉(zhuǎn)眼之后,他卻探過身去,抱住了沈承瑾僵硬的身體。
“都過去了?!焙瓮麑⑸虺需獡砣霊驯?,他貼上他冰涼的耳垂,體貼地撫慰,“那種人的話何必理睬。”
“永遠都不會過去?!鄙虺需魏瓮麚е拖袷チ遂`魂的木偶,不知說給誰聽,“他是我這一生過不去的天塹?!?/p>
何望頓了一下,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他這么想不開?”
“我出軌。不止一次,也不止兩次?!鄙虺需従彽卣A艘幌卵劬?,他的眼皮陡然間變得滾燙,如果世上有后悔藥賣,那他一定不計代價讓一切回到最初,在何諾跳樓之前,在他自己出軌之前,甚至,在他追何諾之前。
如果可以,沈承瑾多渴望讓那夜晚變成一場最美好的幻境。他不曾認識他,他們的未來不會有所交集,或許只是在擦肩的瞬間禮貌地打一個照面,在未來里風(fēng)輕云淡不必再見。
但他再也回不去了。
那個初心萌動的夜晚,最好的一切,都已被他親手毀掉。
“太容易得到就總是忘了去珍惜。我和別人亂來,甚至把人帶回家里,他給過我機會,也不止一次兩次,我真是蠢啊,我憑什么以為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會原諒我?我憑什么以為他會永遠在等我回頭?!”
“后來呢?”何望在沈承瑾耳旁淡然地詢問。
“那天是他的生日,我本來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給他一個生日驚喜。但來了不能推脫的客戶,我只好讓他先在家等著我。晚上和客戶一起吃飯,我以為隨便應(yīng)付一下就能早點回去,誰知道飯吃到一半對方突然送了人給我。我以為逢場作戲而已,便把人帶走了。
“但他們已經(jīng)在附近的酒店開好了房間?!?/p>
“不止一個人?!”何望似乎異常地吃驚,聲音不自覺地沉冷了好幾分。
“一對雙胞胎?!鄙虺需杨~頭擱在何望的肩上,忍耐著因為激動、自責(zé)而發(fā)起的顫抖,“那時候我已經(jīng)醉得有些厲害,于是——我和他們一起進了酒店。
“后來他打電話過來,我騙他說自己還在應(yīng)酬。但我沒發(fā)現(xiàn)我的電話一直沒掛,一直……直到他……下了某個決心,主動掛斷了電話。
那是我們最后一次通話?!彼麖牟辉脒^,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結(jié)束。
他留給他的,是不忠,背叛。
所以他給了他最大的報復(fù)。
“那天晚上,他就——”他無法再說下去。此時此刻,沈承瑾已快崩潰。
相識時意氣風(fēng)發(fā)春光如夢,訣別時肝腸寸斷悔不當(dāng)初。
窮盡一生,沈承瑾也找不回當(dāng)初第一眼喜歡上別人的自己,也找不回他們曾經(jīng)一起擁有的時光明媚。
他會想起,他們從各自的家里搬出去,住在何諾買的房子里。
他們在寬大的陽臺上種花,養(yǎng)兔子,養(yǎng)烏龜,在陽臺上做愛,那時候陽光總是很好,就像青年俊美的臉。唯獨在做愛的時候,何諾會下狠勁操他,咬得他肩膀出血,干得他無力求饒。
他們的花被壓倒了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又被他們重新弄得好好的,等待下一次再被糟蹋。
直到秋天到來的時候,青年親手鏟掉了他們一起種的花草,用失望到極致的眼神盯著他。而那時候,他卻不知道那眼里究竟藏著什么征兆。
他也會想起,下著一場大雨,青年到公司接他下班。
他們沒有回家,他讓他開到海邊,看大海和天空融成了一體。何諾送了沈承瑾一個觀音的玉墜子,大雨讓車立得空間變成了他們的整個世界,他戴上那個觀音,卻不知為何不再覺得欣喜。
他和一對雙胞胎鬼混的夜,何諾跳樓了。
何諾死后,他把玉觀音取了下來。
他送他的東西,他都不敢再去看、去碰、去想,他們的烏龜、兔子,也早已不知去向。人琴俱亡,痛心入骨,而他又膽小如鼠,不敢多留一點什么睹物思人,不是絕情無心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