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盡是讓人眩暈的白光，臉色慘白，額頭上滾落下大顆大顆的汗水，而被一槍擊穿的腹部一片潮濕，他捂著那里，鮮血從他五指里不斷地冒出。

沈承瑾沖了過來，他伸手來扶他，何望扔了槍，緊緊抓著眼前的青年。

他看著沈承瑾跟自己一樣瘋狂流汗的臉，看著沈承瑾不斷流下鼻涕，看著青年逐漸抖得厲害的嘴皮，他突然才發(fā)現(xiàn)，原來沈承瑾的毒癮竟發(fā)作了。

“對不起……”他他輕聲地說，他幾乎要站不穩(wěn)，眼前從發(fā)亮漸漸變到發(fā)黑。

沈承瑾讓他把渾身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驚恐地盯著他鮮血直流的腹部，大聲叫他的名字。

“……何望、何望！”

“我愛你，沈承瑾?！焙瓮麥惖缴虺需叄瑝涸诙景a發(fā)作的青年的肩頭，他極力支撐著自己，“我愛你……”

“承瑾——”

突然，不遠(yuǎn)處傳來了一道何望并不陌生的聲音，幾乎是在同時，何望抓著沈承瑾的手一緊。他和沈承瑾一起回過頭去，看到從遠(yuǎn)處的車上下來，朝這邊跑過來的宋知崢。

看到站在一起的二人，宋知崢仿佛察覺到了什么，他心里一跳，朝沈承瑾喊道：“承瑾，過來，我們來救你了，我們一起離開?！?/p>

何望牢牢地握著沈承瑾的手，他靠在沈承瑾的身上，哀求地在他耳邊說：“別走?！?/p>

他的血還在流著，誰都不知道到底傷到了哪里，傷勢有多嚴(yán)重。沈承瑾自由的那一只手和他一起捂著傷口，他們的十指按在一起，青年的身體發(fā)著抖，不知所措，跟他一樣迷茫、痛苦而狼狽。

“你該去看醫(yī)生，你去找醫(yī)生，何望，你流了太多血！”沈承瑾艱難地在胳膊上擦了擦自己不受控的鼻涕，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已經(jīng)等了很久，很久了，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他終于能夠自由，但他的腳卻像被釘在這血泊之中，邁不出一步。

“你陪我我就去，如果你走了我就在這里看著你離開，在這里等你回來，直到我的血流干，直到我的身體腐爛風(fēng)化，但我的靈魂將永遠(yuǎn)、永遠(yuǎn)在這里等著?！?/p>

男人越發(fā)的站不穩(wěn)，他的頭枕上沈承瑾單薄的肩膀，等沈承瑾的抉擇。

他知道自己無恥，偏執(zhí)，變態(tài)，可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辦。

“承瑾，不要聽他的！”雙方早已經(jīng)停止了交戰(zhàn)，宋知崢朝他們大步靠近，但在還有三米遠(yuǎn)的時候，被何望的人給擋了下來。

沈承瑾哆嗦著嘴，在毒癮和心情的影響下，眼淚不受控地?fù)潴赝侣?，“你說過，你會讓我走的?！?/p>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天涯海角，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但你走了——還會不會回來？”

沈承瑾由何望拉著，男人的身體開始下滑，他已經(jīng)撐不住了，但就是這樣，他的手依舊還緊緊地握著沈承瑾的手腕，那上邊是他最后的力量、溫度，和桎梏。

他還會不會回來？

不。

但這一個字他張開嘴很久都沒能說出口。

他說不出來，他怕再拖下去這個人的命就真的丟了！

“……我和你走，我?guī)闳フ裔t(yī)生，撐著！”

沈承瑾牢牢地按著何望的傷口，宋知崢被攔在外圍，大聲地吼道：“承瑾，不要！”

“對不起，今天我走不掉了，你們回去吧?！鄙虺需獪I眼模糊地望著摯友，他的毒癮很快上頭，他的心臟突然就像要爆炸似的跳了一下，他站立不穩(wěn)地往后一栽，頓時，何望從他肩上滑落下去。

他手忙腳亂地扶著他不再扶得穩(wěn)的男人，對他已經(jīng)看不清楚樣子的宋知崢說：“把路讓開，我要帶他走?！?/p>

何望被其他人接過，沈承瑾用盡意志撐著自己，轉(zhuǎn)身跟著人往何望的車?yán)镒摺?/p>

直到沈承瑾顫抖著爬上了車，車門被人“碰”地關(guān)上，宋知崢才被人放開。他迅速地沖到車門外，拍著門叫沈承瑾，可是沈承瑾已經(jīng)聽不到他的喊聲。

青年扭曲地坐在椅子上，頭飄飄忽忽地靠著椅背。

他摸索著抱著昏迷過去的男人的頭，眼淚一直瘋狂地流。他的身體和意志都像是漸漸被別人控制，他難受得如萬蟻鉆心，他只是憑著本能把躺在那里的何望抱著，他的摯友痛苦的喊聲，他們的車什么時候離開的，他統(tǒng)統(tǒng)不知道。

他的世界，早已經(jīng)沒什么是正常的。

直到何望的車隊(duì)遠(yuǎn)遠(yuǎn)離開，這邊的人還在原地。

有人開始斥責(zé)喂了何望一顆子彈的青年：“你之前怎么直接對著他開槍？這下好，果然被宋哥猜對了，那人裝個可憐就把人拐走了?！?/p>

“不、我沒有……”那青年早已經(jīng)從最初的驚愕里回過了神智，但他還是十分的愕然而不解。

“什么你沒有——”

“我沒開槍，是他自己扣著我的扳機(jī)按下去的！”青年望著自己手里的槍，對眾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