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理所應(yīng)當(dāng),那個支離破碎,葬在梨樹下的沈鳶也不會存在了。
衛(wèi)瓚忽得有幾分不合時宜的天真,只問:“若如此,我們會到哪兒去,還有機會再見么?”
路人說:“也許會永遠(yuǎn)消失在時間的縫隙間。”
“也許……連我也不知道。”
“我不過是個傳話人罷了?!?/p>
衛(wèi)瓚瞧了那梨樹許久,慢慢說:“你是玩笑也好,是愚弄我也罷,若他真有這樣的愿望,那我的記憶隨你拿去?!?/p>
路人說:“那你呢?!?/p>
“我?”
衛(wèi)瓚隨手將酒放在身邊,靜靜枕著雙臂,躺在那一樹的梨花之下。
風(fēng)過如瑞雪,仍似是年少時那個無憂無慮的小侯爺。
他說:“我在時間的縫隙里陪他?!?/p>
總要有人,陪著那個落寞而無聲的沈鳶。
他曾想將世間的一切都捧給那個伶仃的沈折春。
春時花,秋時月,夏時蟬鳴,冬時雪。
他們錯過了太多。
可最終他能給他的,也只有這一刻的自己。
哪怕是時間的縫隙也好,他想再見他一面。
哪怕只有一面。
剎那他竟相信了這路人的話。
仿佛在片片梨花中感受到了沈鳶的存在。
于是碎雪紛紛,路人席地而坐,敲響了木魚,在那喃喃的往生咒間,他合上了眼。
周圍的一切都?xì)w于寂靜,他仿佛許許多多年沒有聽見過聲響,仿佛沉眠在永恒的寂靜之間,遺忘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只有夢醒時,四周已一片虛幻大霧,他不知身處何處。
在死寂的時間之中,只有那一樹梨花,被他久久依靠著。
有一只雪白紅眼的小兔子,跳進了他的懷里,任性地在他懷里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窩在了他暖和的胸口。
他抱著兔子,指尖拂過那柔順的皮毛時,喃喃說:“我做了個美夢。”
“夢見父母還在……夢見你也未曾……”
那聲音漸漸變得有些疑惑,他說:“折春,你曾如何了?”
他閉上眼睛,沉沉又睡了過去。
手里的小兔子便如雪散開,幻化成了迤邐美麗的少年。
衣袂如雪,抬手時,墜成了紛紛揚揚的梨花。
坐在他的懷里,輕輕點過他的額頭。
若是他睜開眼,就會瞧見那屬于沈鳶的面孔,不見病骨支離,卻是豐潤溫柔、只見幾分愁容,戳著他的額頭嘆息說:“不是留下了一點兒記憶么,怎的忘得越來越多?!?/p>
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是了,另一個你想起得越多,你便忘得越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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