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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

第95章(1/2)


第95章 奔赴│整個武林,會如當(dāng)年圍剿武圣一般,拼盡全力,讓他死在止戈碑前。

在蓬山的第四天, 沈獨依舊在思考離開的方法。

他面臨的問題有三個:第一是傷勢未愈, 有毒在身, 實力嚴(yán)重受損,硬闖勝算不大;第二是位于蓬山,宗門之中都是人, 他一旦出現(xiàn),勢必招來刀劍;第三是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所以即便僥幸逃出去之后會面臨怎樣的情況, 他一無所知。

尤其是, 他不知道善哉的消息。

或者說,正是因為他不知道善哉的消息, 才無法安然地待在蓬山,也不想安然地待在蓬山, 而是迫切地計劃著離開。

首先應(yīng)該養(yǎng)傷,其次是應(yīng)該裝乖, 然后在這同時悄悄地注意外面的消息,看是不是能有機(jī)會接觸到一點別的。

所以這些天來,沈獨開始了偽裝。

他依舊時不時針對顧昭, 并不做出什么改變, 只因為若裝得太聽話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但私底下所有的藥都乖乖喝了,并且運(yùn)轉(zhuǎn)著已經(jīng)強(qiáng)大霸道到極致的六合神訣療傷。

不過是三五日過去,傷勢便已經(jīng)好了大半。

只是沈獨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與往常不同的情況:這幾天來,顧昭也不知是在處理什么事情,出現(xiàn)得比較少了, 且每次出現(xiàn)的時候,神情都不是很好。

直覺告訴他,顧昭在考慮什么。

第八天黃昏,顧昭又來了。

隨他一塊過來的小童也將藥端來了,放到了沈獨的面前。

沈獨正坐在窗邊上看顧昭的書,試著在棋盤上打棋譜,看了那藥一眼,湯汁深褐,與往日沒什么區(qū)別,可端起來一喝,便皺了眉:“換藥了?”

“換了?!?/p>

顧昭一身青袍上看不見半點的繡紋,顯得簡單而寫意,聲音淡淡,可眉眼間只有一點若有若無的冷意。

“喝不慣?”

都是藥,哪里有什么喝得慣的說法?

但凡是苦的他都不慣。

沈獨又抿了一口,越嘗越覺得這味道很怪,像是連整個藥方都換了,便問:“換了什么?”

“殺生佛舍利?!?/p>

顧昭負(fù)手站在屋內(nèi),一雙清明洞悉的眼底忽然閃過了許多晦暗的情緒,但轉(zhuǎn)瞬唇角又彎了起來,好像渾然沒有意識到這五個字帶給沈獨的震撼一般,照舊輕描淡寫的。

“你不如猜猜,哪里來的?”

端著藥碗的手無法控制地顫抖了一下,又顫抖了一下,帶起藥碗里的藥水蕩起一片漣漪,映皺了沈獨那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

他注視著碗中藥,卻覺藥中全是紅的。

一片深深的赤色,好像他手里端著的不是一碗藥,而是一碗血!

殺生佛舍利能解萬毒。

這東西只有天機(jī)禪院業(yè)塔中有。

那和尚騙了他回禪院多半便是為了此物,可如今顧昭竟然說這東西就在自己現(xiàn)在端著的藥碗里!

“是,是……”他的聲音一下變得沙啞,又變得有些恍惚,想要說什么,又好像說出來都跟費(fèi)力,“是他送來的嗎?”

“嗤?!?/p>

顧昭見了他這失魂落魄的模樣,先前掛在臉上的所有笑意,便都消失了個干凈,迅速一轉(zhuǎn),就成了無限的嘲諷。

“若我說不是呢?”

豈料他這話說出之后,沈獨就像是沒聽見一樣,又或者是聽見了也不在意,只追問他道:“他人呢?也來了蓬山嗎?”

這一刻,沈獨的神情是顧昭從沒見過的。

分明并不是很高興的神態(tài),甚至透著幾分難言的受傷與悲愴,可問出這話的時候唇邊卻掛笑。

顧昭覺得,便是他吃糖的時候,都沒這樣好看。

心底于是不可抑制地牽扯著痛了起來,好像胸膛上那新舊相疊的傷口又被人撕開了,讓他生出一種讓他反感到極點的宿命感。

魚與熊掌,無法得兼。

如果他想要得到某一樣?xùn)|西,那么上天一定會強(qiáng)迫他放下另一樣?xùn)|西。

面對著沈獨這完全無視了他反問的提問,顧昭覺得自己該生出滿腔掐死了他的殺心,可不知為什么,它們在冒出來的一瞬間便燃燒成了灰燼。

他看了沈獨很久。

但直到他收回目光,近乎麻木冷血地從屋里走出去時,也沒回答沈獨的問題。

西斜落日的余暉,透進(jìn)窗來。

屋內(nèi)一片紅紗似的血色。

沈獨坐在那棋桌旁,怔怔的看著碗中漸漸變涼的藥汁,慢慢才反應(yīng)過來,那和尚不可能親自來的,畢竟他留下的是一只死蝴蝶,是他問了個很傻的問題。

他的手還在抖。

這時候他心里一個聲音在瘋狂地對他喊:這藥你不需要,摔了它,你需要的不是活著!

可他又怎么舍得?

沈獨眨了眨眼,幾乎就這樣泥塑木偶一般捧著藥碗坐到夜晚,等那藥汁都徹底涼透了,才埋頭喝藥。

垂下眼簾的瞬間,那一滴藏久了的淚也滾進(jìn)了藥里。

他沒喝出它的味道來,只覺得跟藥混在一起,什么都是苦的。

這一晚,沈獨沒有睡著。

他滿腦子都是晚上那一碗藥,還有端藥過來給他喝的顧昭,以及顧昭這些天來的反應(yīng),縝密的思維并沒有因為深陷困境、身負(fù)重傷就有絲毫懈怠,很快就從蛛絲馬跡里穿出了自己需要的線索。

于是天明他睡著之前,終于是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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