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沈思霏揉著發(fā)疼的太陽穴爬了起來。
雖然外表看著年輕,但身體似乎沒有以往那么能扛了。最近幾日睡的晚了點,昨晚又熬夜批作業(yè),頭痛的都快裂開了。
沈思霏撩開衣領,脖子后面的痕跡越來越淡了,意味著臨時標記即將失效。
一般來說,臨時標記失效后,除了記憶,便不會有任何其他影響。
因此這幾日賀西洲連.環(huán)試探,沈思霏也不是很在意。陳今對當年的事情并不知情,只有老院長知道,但他囑托了老院長不要對賀西洲主動提及。
當年賀西洲想出國,他又愿意給,兩廂情愿,他也沒有損失。
事實證明他所做并非沒有意義,賀西洲的頭腦和魄力確實是適合一個更廣闊的世界。
他也并非認為賀西洲人品敗壞,反而對賀西洲的感觀好了很多,至少賀西洲比陳今有趣很多。
至于那些信件,本就是陳院長要求,沈思霏早記不清到底寫了什么東西。他毫不走心,拿去給了陳院長。寄信的也不是他自己。
他當然不認為賀西洲會怎么關心那些瑣碎又無聊透頂?shù)臅?,這顯然不會在賀大總裁的光榮一生的計劃里。
一筆捐款資金,在對方認知里,應當只是當年一個有善心又閑的無聊的富豪……的一場心血來潮。
沈思霏這些年也遇到不少朋友,深知等這個臨時標記結束后,他和賀西洲會慢慢變成不再聯(lián)系的一類人。
沈思霏上完課還沒回家,就接到沈家的電話,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思霏啊,是我。”那邊傳來李倩的聲音,“我有事想跟你說。”
沈思霏一頓。沈父給他打電話常用家里的座機,號碼都是同一個。因此若是早點知道對面是李倩,他肯定就不接了。
即便這幾年李倩一直對他客客氣氣的,看起來像是個無辜者。但沈思霏心中仍對她頗有怨念。
李倩似乎感受到他的不耐,便直接說:“是這樣的,家里這邊發(fā)現(xiàn)了你生母的一些遺物,你要過來看一眼嗎?”
沈思霏生母常玫去世的時候,他年齡還很小,懵懂又敏感,根本不知道還有什么遺物。沈良平也不會交給他一個小孩子,都是燒了或是封存了。
不過涉及生母常玫,他也沒多想,直接道:“等我過來?!?/p>
黃昏的彩霞慢慢地籠罩大地,像是一層柔和而薄暮的光。
院子的欄桿外,站著一個身形修長、穿著白衣的年輕男人,他抬手按了按門鈴。
來開門的是一位面生的阿姨,不是以往一直來給他開門的管家張叔,這讓沈思霏不得不確認了一下地址,才放心進門。
他不常來沈家,對家里的幾個打掃照顧的阿姨都不熟悉,覺得對方陌生極了。
阿姨說:“沈先生今天不在家里,大少爺回來是要……?”
沈思霏擺擺手,看到李倩站在大廳里,她的面色微白,像是有點緊張,手里捏著一張白色帕子,穿著得體,像是要準備招待什么貴客似的。
李倩僵笑了一下,“那、那個思霏啊,東西是之前被收拾在儲藏室里。最近整理了下房間……發(fā)現(xiàn)的?!?/p>
沈思霏冷笑道:“到底是收拾東西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還是覺得沒有了利用價值?”
李倩微窒,深吸了口氣才慢慢回道:“這怎么會呢。這原先就是你爸爸囑托過,讓人特意放置好的?!?/p>
是一間儲藏室,光線昏暗,李倩站在門口,道:“我想著我進去……進去也不好,就在這里等你吧。”
沈思霏輕嗯了一聲,面色仍舊是冷淡的。
進屋就聞到了一股馥郁的香氣。這香味像是塵封已久,又像是過于濃郁而有令人作嘔之感。
沈思霏沒多想,他伸手拉開了燈,然后愣在了原地。
這間屋子像極了常玫生前的一間書房。屋子不小,有桌面和衣柜,角落里還有畫架。除此之外,她的畫稿被放置在架子上。
像是沈良平特意仿造記憶里常玫的書房一樣,留下一個極為相似的房間。
沈思霏拉開抽屜,都是常玫出嫁帶來的首飾,還有她身前的衣物。比沈思霏昔日積攢下來的還要多一些,還要貴重。
珠寶首飾歷經(jīng)時間的洗禮也變化不大。因為常玫本就出身不低,衣裳都是當年最好的款式和質量,看起來還保留了當年的樣子。
一件常玫穿過的月白色旗袍,和她戴過的藍寶石手鏈,這些沈思霏還記得他在照片上看過,然而現(xiàn)在摸上去已經(jīng)是冰涼一片了。
常玫生性溫柔,牽著他的手的時候,摸他的頭的時候,抱著他把他捧在手心的時候,卻是那么溫暖。
沈思霏深吸了一口氣,緩解了懷念和悲痛的情緒,又揉了揉發(fā)疼的太陽穴。
忙了一整天,他昨晚又睡得晚,現(xiàn)在覺得后頸的腺體有一絲絲刺痛,整個人都很沉重地想休息。
沈思霏抬腳走到門邊,拉住把手一扯。
打不開。
沈思霏心一沉,又試了幾次,仍舊打不開。
刺骨的寒意從腳底蔓上全身,沈思霏握著門把的手收緊,想要深呼吸平息情緒,卻不得不屏住呼吸。
那股香有問題。沈思霏陡然反應過來。
管家不在,沈良平不在,李倩拿常玫引誘他過來,一切都是李倩計劃好的!
沈思霏眉頭皺起,重重地敲了幾下門,壓低聲音吼道:“有沒有人!開門!”
有凌亂的腳步聲傳過來,但依舊沒有人回應,也沒有人開門。
沈思霏又砸了兩下,耳朵貼著門板聽了半晌,才貼著門縫一字一頓地說:“我不管你是不是李倩的人。但沈先生不在,這就說明她做的事并沒有預先經(jīng)過沈先生的同意!”
“沈家是沈良平在做主?!鄙蛩荐又亓苏Z氣,“一旦東窗事發(fā),李倩還是沈良平的妻子,但你們呢?”
外頭的人或許有點緊張,傳來點細碎的言語。
沈思霏頭抵在門板上。
仿佛物極必反似的,刺骨的寒意過去后,整個人都開始散發(fā)熱量,腺體傳來一陣陣刺痛,卻在發(fā)熱和混沌里變得不是很明顯。
沈思霏剛想要先去把那股香氣找出來,門卻倏地打開了,他腿一軟,險些直接跪到地上去。
原先那個面生的阿姨滿臉驚慌地站在一邊,不停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大少爺……”
風吹散了那股古怪的香氣,卻沒讓沈思霏頭腦清醒起來,他反而覺得更熱了。
……
孫微佳抱著文書,穿著得體,她甚至抬了抬眼鏡,但依舊掩蓋不住有些緊張的神色。
從公司出門一路過來,他們的賀大總裁就一直冷著臉,沒說過一句話,唇線冷硬,按孫微佳跟著對方多年的習慣看來,賀總心情不是很好。
明明剛剛簽訂了好幾個合同,一直以來在談的項目也圓滿成功,公司蒸蒸日上,業(yè)績也是越來越好。一切都是值得高興的。
賀西洲坐在汽車后座,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眉目微垂,神色凝重而冷峻,像是面對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件似的。
黑色轎車在福利院前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赝O隆?/p>
陳父前兩日外出旅行,和剛成為親家的溫父溫母一起,兩家人相處非常和睦?;貋淼臅r候陳父還是樂呵呵的,顯得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