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眼色深沉，語氣還是很溫柔的，像是在哄小朋友，“喜歡是很好的事，但你現(xiàn)在年紀(jì)還小……”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謝顏站起身，仰頭望著傅青，很認(rèn)真地說：“看著我?！?/p>

身側(cè)的扣子已經(jīng)全都解開了，繁復(fù)沉重的戲服從身上墜了下去，露出里面貼身的白T恤，少年漂亮年輕的身形一覽無余，大片大片的皮膚在日光燈下白的晃眼。

“我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喜歡人了。”

謝顏的話頓了一下，微微踮起腳，湊到傅青的下巴邊，“哥，我喜歡你?！?/p>

時間被無限拉長了，傅青整個人完全僵在那，面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心卻忽然跳的很快。

此時此刻，謝顏仿佛化身成了那條人魚。

傅青到底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即便被引誘了，也不會立刻沉淪，而是緩慢地眨了下眼，仔細(xì)理解那句話的意思，他說：“小謝，你還太小了，至少對于我來說，你還是個小朋友。”

是拒絕嗎？

謝顏在心里想，他說這句話時甚至都沒期待過能得到回應(yīng)，只是為了走出第一步，打破兩人之間的隔膜，清楚明白地告訴傅青，兩人間存在著另一種感情。

他不再說話，也不再看著傅青了，慢慢卸掉臉上的妝容，披上外套，對傅青說：“哥，我們回家吧。”

傅青點了下頭，余光能瞥到謝顏臉上的水漬，卻沒有替他擦掉。

他們倆表現(xiàn)得都很平靜，似乎剛剛的所作所為都是一場幻夢，不是真實存在的。

人魚舍棄了尾巴，來到了人世間，即使不知道該怎么走接下來的路，也沒有后路可退了。

在那次簡單倉促的表白后，傅青有幾個晚上都沒能睡著。

他很早熟，十幾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性向，可從來沒喜歡過一個人，連性幻想對象的樣子也是模模糊糊的，僅具有一般男性的特征。

可這個形象忽然確切起來。

他的腰很細(xì)，個子很高，身形還處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皮膚很白，眉眼都漂亮，嘴唇是粉色的，顏色不太深，會對著自己認(rèn)真說“喜歡”兩個字。

傅青從夢中驚醒，基本就不再能入睡了。

有時他會打開窗戶，點根煙，喝些酒，模糊莫名其妙沖動的欲望。

這是傅青此生第一次不能坦誠地面對自己的欲望。

要或是不要，喜歡或是不喜歡，傅青不能選擇其中一個。

也不是別的問題，小朋友太小了，他還沒長大，也許只是一時的迷茫，錯認(rèn)了感情，想要嘗試一條新路。傅青倒不是覺得謝顏是那種輕浮的性格，只是青少年的感情是很容易就模糊了邊界。

傅青比他大十二歲，本該教導(dǎo)他，帶領(lǐng)他，而不是讓謝顏走上一條會后悔的路。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謝顏沒再對傅青說過喜歡，他們維持著表面的平靜，連關(guān)心似乎都是克制的。

尋常的少年人有無限的熱情，借著荷爾蒙的影響可以輕易許下承諾，一般而言，他們總是說得多，做得少，可謝顏與他們正相反，他的愛和熱情只有很少，似乎在人生里有定量的份額，一旦給了一個人，就不能再給另一個人了。

喜歡是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所以他須得去做，去努力，而不是僅僅說千萬遍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