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沒見他笑成這樣過。他瞥了一眼瑟瑟發(fā)抖的周玉,咳了一聲,“也不算全是胡說。前一個是真的,我從前帶著他哥討債。后一個是假的,我沒交過對象?!?/p>
謝顏笑出了聲,他接了句,“我知道,傅哥也不打人。”
話一說出口,謝顏就愣住了。
其實(shí)這才是他第一次當(dāng)面叫出這個稱呼。
很自然而然似的。
周玉鬧了這么一出戲,在飯桌上也不敢作妖了,老老實(shí)實(shí)替心里的大哥小妖精下菜斟酒,一句話不敢多說。
謝顏不怎么喝酒,也不怎么給人面子,一般要喝酒的場面都拒絕??伤吹礁登喽肆司票?,喝酒的時候微微瞇了眼,好像很好喝的樣子。謝顏心里一動,也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完了好幾杯。
火鍋店里的燈光很暗,謝顏低著頭,又一貫很會裝模作樣,直到快吃完了的時候,傅青才瞧出他的不對勁來。
謝顏是低著頭的,傅青走到他的身邊蹲下來,才看清他半闔著眼,眼瞳里似乎蒙著一層水光,很柔軟似的,連臉頰很紅。
傅青問他,“喝醉了嗎?”
謝顏擡起頭,本能地狡辯,“沒有,就是有點(diǎn)困?!?/p>
他迷迷糊糊的,耳朵也聽不太清,只知道傅青好像和周玉說了幾句話。
過了片刻,聲音才拉近了些,他聽見周玉說:“……哥,拿要我給叫一輛車嗎?”
大約是離得很近的緣故,謝顏將傅青的話聽的清清楚楚,他說:“叫人來時間太長,我打車走。不用你送。”
傅青叫了車,在路上把地址哄騙著問出來了,謝顏喝醉了警惕性還挺強(qiáng)。
到了謝顏的住所,傅青打開門,把醉醺醺的謝顏放到床上,脫了外衣,又走到客廳,燒了壺水,等水開了才倒了杯熱水,走進(jìn)了臥室。
謝顏已經(jīng)醒了。
窗戶大開,灌進(jìn)來一室的冷風(fēng)。謝顏?zhàn)诖采?,手肘抵著窗臺,掌心撐著額頭,頭發(fā)凌亂地散在臉頰上,只露出小半張側(cè)臉,在夜色里模模糊糊,不太看得清。
他的左手夾了根煙,略吸了幾口,裊裊的煙氣環(huán)繞,有火光閃爍明滅。
傅青走近了些,才看清謝顏的下頜微微揚(yáng)起,有月光落到他的薄紅的嘴唇上,臉頰上的紅暈快散盡了。
他把熱水放在桌子上,問:“酒醒了嗎?”
謝顏偏過頭,他脫了外套,此時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套頭衛(wèi)衣,動作間能看得清脖頸下方的骨頭,形狀又瘦又好看。
傅青的目光頓了一下,又移開了。
謝顏對著冷風(fēng)吹了好一會,又抽了半根煙,此時腦子清醒的差不多了。他酒量的確不好,可也沒差到一沾就醉的地步,方才半醉半醒,迷迷糊糊的,可仔細(xì)回憶起來,又都能記得清。
包括傅青是怎么同周玉告別,哄孩子似的把住址從自己嘴里騙出來,回家后又把他自己放在床上,仔細(xì)地蓋上被子。
想到這里,謝顏的臉又涌上一股熱氣,幸好還有酒醉做遮掩,誰也不知道他是為了什么紅了臉。
他扭過臉繼續(xù)吹風(fēng),聲音里還全是沙啞,比往常時候要軟一些,“沒喝醉,就是有點(diǎn)暈,現(xiàn)在好了?!?/p>
傅青笑了笑,沒戳穿他,他很會給小朋友留面子,反倒說:“其實(shí)你喝酒這么上臉也好,在外面有人灌你酒,你可以裝醉?!?/p>
謝顏支吾地應(yīng)了聲,又抽了口煙,他的嘴唇很薄,抿起來的時候沾了些許水光。
傅青也想抽了。
他出來得急,口袋里還剩半包煙,打火機(jī)卻落在火鍋店里了,便敲了敲桌子,謝顏不解又迷糊地轉(zhuǎn)過頭,才抽出根煙,說:“借個火?!?/p>
其實(shí)傅青是想借打火機(jī),可謝顏愣了一下,從窗臺上拿起打火機(jī),擡起了手。
他的手指白,長,且瘦,形狀很好看,指尖略帶了些粉,正在點(diǎn)著打火機(jī)。
火苗一下子燒了起來。
傅青俯身湊了上去,兩人的目光相觸又分離。
他深吸了一口煙,同謝顏說:“下次去我家里吃,爺?shù)胗浿恪!?/p>
謝顏點(diǎn)了點(diǎn)頭,很認(rèn)真地考慮過后才回答,“在進(jìn)劇組前,肯定要去看看傅爺爺?shù)??!?/p>
傅青莫名地想,謝顏真是個乖崽。
不過這話不能說出口。說出口乖崽也不乖了。
抽完一支煙,傅青也要回去了,他同謝顏道別,謝顏站起身,看著傅青走出去,笑著揮了揮手,果真是很乖的樣子,“傅哥,晚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