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千二百三十六天。
日子開始倒數(shù)了，還有五百八十九天。聿哥哥，再讓芽芽任性一下吧！祝福也是一種愛，可是芽芽現(xiàn)在還無法祝福。
對不起。
如果說，以前陶心芽對伊蓮娜是恨不得她消失的憎恨的話，那現(xiàn)在就是羞愧得想切腹自殺的歉疚了。
若不是她當(dāng)初的破壞，伊蓮娜早和聿哥哥結(jié)婚了，搞不好小孩都好幾個了，而且她當(dāng)初還對伊蓮娜說了很多難聽話，甚至動手打她……陶心芽愈想愈羞慚，完全抬不起頭來。
飯廳里一時寂靜下來，陶心芽既愧疚又尷尬。剛剛原聿讓的動作太親密了，讓她實(shí)在不知該怎么反應(yīng)，而且還被看到了，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聿哥哥的女朋友。
要是以前，她可能會得意洋洋地跟伊蓮娜示威，可現(xiàn)在她只想聿哥哥和伊蓮娜在一起，當(dāng)然不想伊蓮娜誤會，可是要她開口解釋她和聿哥哥沒關(guān)系又很奇怪——雖然他們現(xiàn)在確實(shí)沒關(guān)系——想來想去，陶心芽還是決定先保持安靜好了。
伊蓮娜目光復(fù)雜地看著兩人，尤其是那個東方女孩，她剛到餐廳門口就看到原聿讓用手擦去女孩嘴邊的蛋汁，甚至?xí)崦恋靥蛉ナ稚系闹?，那眼里的寵溺是她從沒看過的……不，她曾看過，不過那個曾經(jīng)讓原聿讓有這神情的女孩已經(jīng)不在了。
比起兩個女人的僵直，原聿讓的態(tài)度卻是自然的。“伊蓮娜，怎么來了？”他詢問，見陶心芽杯里的橙汁沒有了，拿起裝著橙汁的玻璃壺幫她倒?jié)M。
陶心芽瞪著被倒?jié)M的玻璃杯，嘴里的食物有點(diǎn)吞不下去的感覺。聿哥哥是不怕被伊蓮娜誤會嗎？
“呃，謝謝?！被诙Y貌，陶心芽吞下食物，吶吶道謝，而眼睛完全不敢抬起。
“我拿幾份比較急的文件過來讓你簽名?！碑吘故巧虉錾系呐畯?qiáng)人，伊蓮娜迅速斂去眼里的情緒，恢復(fù)該有的冷靜和自傲。
原家的總公司在蘇格蘭，由原父坐鎮(zhèn)，原聿讓大多待在紐約的分公司，而原聿讓回來蘇格蘭的這個月，紐約分公司暫且交由副總負(fù)責(zé)，不過重大的檔還是得讓原聿讓過目，有的合作方案也需要原聿讓的親筆簽名，因此紐約分公司就會將檔傳送到總公司。
原聿讓雖然回來蘇格蘭，可不代表他沒事做，難得兒子回來，原父當(dāng)然把公事都交給兒子，讓自己悠閑幾天。因此原聿讓這些日子都待在總公司，今天他要和客戶談生意，就不進(jìn)公司，身為秘書的伊蓮娜當(dāng)然得陪同，原本他們都約在公司門口再一同出發(fā)，不過伊蓮娜進(jìn)公司時剛好拿到分公司傳來的急件，就干脆過來原家。
原聿讓拿過伊蓮娜手里的文件，微微笑道：“麻煩你了，你還沒吃早餐吧？坐下一起用餐吧！”
伊蓮娜也不客氣，剛好就坐在陶心芽對面，看著陶心芽，她打趣地朝原聿讓道：“這可愛的小姐是誰？不會是你拐來的吧？”
然后對陶心芽打招呼?！班耍愫?，我是伊蓮娜?！?/p>
伊蓮娜是標(biāo)準(zhǔn)的西方美女，俐落的淺褐短發(fā)，碧綠眼睛，一襲淺藍(lán)色套裝的她看起來精明干練，卻又不失女人味。
“嗨！”陶心芽極力讓自己笑得自然，“我叫貝拉?！边@是她的英文名字，說出名字時，她忍不住偷偷瞄了下原聿讓。
原聿讓沒有任何反應(yīng)，端著咖啡，低頭看著伊蓮娜拿來的文件。
陶心芽偷偷松口氣，不過又覺得自己也沒必要這么小心翼翼，伊蓮娜是外國人，她跟伊蓮娜說英文名字是正常的。
“貝拉，你是東方人吧？長得真可愛，聿，你在哪認(rèn)識這么可愛的小妹妹？”伊蓮娜笑著看向原聿讓。
原聿讓喝口咖啡，淡淡地望向陶心芽，而陶心芽則局促地低頭，加快用餐的速度。她是可以找借口趕緊逃離這種尷尬的處境，不過這兩年的節(jié)儉讓她習(xí)慣不浪費(fèi)食物，就算要走，也要把手上的東西吃完再走。
看出她想逃離的念頭，原聿讓揚(yáng)起唇角?！俺月c(diǎn)，小心別噎到了?！?/p>
“咳咳……”冷淡又溫柔的叮嚀讓陶心芽噎到，趕緊拿起橙汁大口灌下，不過她已經(jīng)咳到眼紅鼻子紅，搭著那張白嫩嫩的包子小圓臉，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看吧！”罪魁禍?zhǔn)讻]有任何自覺，還說著風(fēng)涼話?！熬徒心愠月c(diǎn)了?！?/p>
她會噎到，還不是他害的！
陶心芽忿忿地瞪他一眼。她確信聿哥哥真的變了——他變壞了！
接收到瞪視的人嘴角揚(yáng)得更高，這才回答伊蓮娜的話?！澳銊e被她的外表騙了，她已經(jīng)二十歲了。”
伊蓮娜將兩人的互動看進(jìn)眼里，尤其是愿聿讓的態(tài)度讓她驚異，她仔細(xì)看著陶心芽。
嬌小的個子，及肩的栗子色鬈發(fā)，豐潤的小臉，最顯眼的是那雙圓亮的大眼——這張臉只稱得上可愛，就算二十歲，可也只是個小丫頭。
她和原聿讓認(rèn)識十幾年，她知道原聿讓對這種小女孩是沒有興趣的，可他卻故意逗弄女孩，見女孩有點(diǎn)惱怒了，向來淡漠的眼眸竟泛著笑意，她很久沒見他這樣開心了。
這時，伊蓮娜知道女孩是特別的，而原聿讓也不避諱讓她知道，這讓伊蓮娜覺得不安。
這兩年，她沒見他這么對待一個女人，這個叫貝拉的女孩是什么人？竟能讓原聿讓這么對待她。
“二十歲，真看不出來?！币辽從刃χ沧??！澳且残∧闶q呢！對我們來說是小妹妹??！時間過得真快，我們都老了?！彼龘u頭感嘆。
原聿讓仍噙著淺笑，沒有回應(yīng)伊蓮娜的話，卻淡淡地看向她，而伊蓮娜沒避開他的目光，笑著與他相視。
他欣賞伊蓮娜，真的，她的自信和聰慧從不輸給男人，所以他當(dāng)年才會被她吸引。
不過這段感情在他提出分手后就結(jié)束了，他知道這對伊蓮娜不公平，是他辜負(fù)她。他對伊蓮娜一直感到虧欠，因此他在工作上彌補(bǔ)她，讓她發(fā)揮她的能力。
他信任她，兩人在公事上一直是好搭檔，私下兩人仍是朋友，雖然伊蓮娜仍愛著他——她說，她要等他，不管他如何勸，她就是不放棄。
如果陶心芽沒死，離婚后，他會娶伊蓮娜；可是陶心芽死了，那時他就知道他和伊蓮娜永遠(yuǎn)不可能了。
或者該說，早在當(dāng)初分手時，他們就已經(jīng)不可能了，不管分手的原因是什么，放棄過的愛情就是形同消逝，無法挽回了。
就算他和伊蓮娜在一起，也不可能會對當(dāng)初的分手沒有疙瘩，因?yàn)樗麄儍蓚€都是同樣驕傲又要求完美的人。
“呃……”終于將早餐吃完的陶心芽心驚地打斷兩人的凝視，“抱歉，我早上選有課，先走了，原先生，麻煩你幫我跟梅姨和鴻叔說一聲?！闭f完，便準(zhǔn)備閃人。
“等等。”原聿讓叫住她。“我讓吉姆開車送你?！?/p>
這時羅伊也恰好出現(xiàn)，手上拿著陶心芽的背包和大衣?！疤招〗悖@是你的東西。”
陶心芽差點(diǎn)忘了自己的東西，她跟羅伊道謝，穿上大衣，再背上包包，朝眾人點(diǎn)個頭，再次準(zhǔn)備離開。
“等一下。”原聿讓又叫住她?！傲_伊，將我的圍巾拿來?！?/p>
“是?！绷_伊離開，不一會兒拿著一條深灰色的羊駝毛圍巾回來。
原聿讓拿過羅伊手上的圍巾，站到陶心芽面前，準(zhǔn)備親手幫她圍上。
“呃……原先生不用了，我不冷。”陶心芽嚇了一跳，急忙推拒。
“別動?！彼秃龋劬淅涞乜此?。
陶心芽立即乖乖站住，睜著一雙緊張的大眼睛，心里叫苦連天。
這樣好嗎？伊蓮娜在旁邊耶！聿哥哥你在想什么呀？
原聿讓幫她圍好圍巾，撥開被圍巾攏住的鬈發(fā)，指尖不經(jīng)意地滑過她的后頸。
陶心芽抖了下——心跳加速，小臉不自覺地微紅。她趕緊往后退，不自在地低著頭。“謝謝，圍巾我改天還你?！比缓蟠掖姨与x。
羅伊盡責(zé)地跟在身后，送她出門，請吉姆載她到史格威爾。
看陶心芽落荒而逃的背影，原聿讓笑了。他的芽芽雖然長大懂事了，不過某些地方卻一點(diǎn)也沒變——被他兇時，就會害怕地睜圓眼睛，那模樣看起來無辜又可愛。
她要切斷過去的一切，要做現(xiàn)在這個陶心芽，那他由她；可是若她想放手，他絕不允許。
他好不容易有挽回的機(jī)會了，這次他不會再錯過。
“這女孩很可愛?！币辽從鹊穆曇魪纳砗髠鱽怼?/p>
原聿讓轉(zhuǎn)身，回到座位?！笆呛芸蓯邸！彼庖辽從鹊脑?，伸手為她倒杯牛奶。
他知道她早餐都會喝一杯溫牛奶。
伊蓮娜看著牛奶，微微一笑?！耙郧澳顣臅r候，你總會帶一瓶溫牛奶給我。”青澀的學(xué)生歲月，那時他們相知相戀，現(xiàn)在回想仍是甜蜜。
原聿讓垂眸，端起已冷掉的咖啡。
“你喜歡那女孩？”伊蓮娜從不拐彎抹角。
“嗯！”他懂她的個性，一如她懂他，因此對她的直接他不意外。
“為什么？”
因?yàn)槟鞘撬难垦俊?/p>
“伊蓮娜，你有想過嗎？也許我們當(dāng)初的愛沒有我們以為的那么深?！彼圆艜质址值媚敲摧p易。
“不是，是陶心芽的破壞！”她無法接受他的話，她愛他，甚至等他這么多年，她以為他們會在一起的。
陶心芽不在了不是嗎？這幾年他身邊的女人只有她不是嗎？可為什么他卻喜歡上那名突然出現(xiàn)的東方女孩？伊蓮娜無法接受。
“我不會放棄的?！?/p>
當(dāng)初她就是放棄了，才會失去他，這次她絕不會再輕易放棄！伊蓮娜起身，堅定地看著原聿讓。
“這次，我不會輕易退出?！闭Z畢，她轉(zhuǎn)身離開飯廳。
原聿讓沒有阻止，也沒有開口勸她，他知道此時的伊蓮娜是聽不進(jìn)去的。
他對伊蓮娜是歉疚，可他不會把歉疚當(dāng)作愛情，他的愛只給一個人。當(dāng)初他不知道自己愛芽芽，又被她的背叛和吵鬧弄得厭煩，那時他們見面就是爭吵，他恨不得擺脫她。
等她真的走了，他才驚覺自己錯過什么，可來不及了，他的芽芽再也不會回來了。他痛苦地過了兩年，他想，是懲罰吧？懲罰那五年他對她的漠視和無情，可是錯的是他，為何要帶走她？
他無時無刻想著她，思念到后來幾乎成了恨，他以為自己會這么痛一輩子，可沒想到他的芽芽竟回來了……這是上天再給他一次機(jī)會，這次他不會再放她走，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想到陶心芽，沉穩(wěn)的眼眸不禁柔軟，原聿讓低聲輕喃，仿若誓言?！把垦?，以前不放手的是你；而現(xiàn)在，是我不許你放?！?/p>
圍巾有聿哥哥的味道……
陶心芽摸著頸上的圍巾，低頭將鼻尖埋入，聞著那清冽的味道，是聿哥哥慣用的古龍水。
好想念這味道，陶心芽幾乎是貪戀地聞著，用鼻尖輕蹭柔軟的圍巾，有點(diǎn)不太想把圍巾還回去了。
“心心，你這圍巾哪來的？”妮亞看著陶心芽身上的深灰色圍巾，這款式怎么看都像男人用的，而且……她的眼神變得曖昧，用手肘頂一下陶心芽。“你昨晚沒回來睡，該不會跟原聿讓發(fā)生什么了吧？”
“你別胡說！”陶心芽瞪她，急忙道：“人家原先生有女朋友了?！?/p>
“原聿讓有女朋友？不可能呀！八卦雜志怎么沒說？”狗仔可是很愛挖貴族八卦的，尤其是原聿讓這種條件好的名門貴公子，他的事可是人人關(guān)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