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素難得笑得這么詭詐,“壞人姻緣這種事我是打死不做的。你和他當真是絕配,一個致富一個富貴,簡直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崔格格的本名是叫崔富貴,這是過世的崔家爺爺起的。老頭子年輕時靠給人算命卜卦糊口,后來有了兒子便金盆洗手,做起了本分生意。不過老頭子還是頂迷信風水命理,最喜歡‘生死由命,富貴由天’這一句,于是孫女落戶口時大筆一揮,崔富貴。
為這名字崔太太不知和丈夫吵過多少次,崔大中夾在妻子與父親間左右為難。后來崔家爺爺一去世,崔太太便帶著女兒去戶籍中心改名。雖然頂著崔富貴的名字才幾年,但其一直視為人生污點,不但恥于提起更惱恨別人提起。知道這事的人不多,而易素恰恰是其中一個。
崔富貴立刻用白眼砸她,“說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易~瑩~”要當個合格的仇家,肯定是要抓到對頭的所有短處痛腳,并且在最恰當?shù)臅r機狠狠插上一刀。
她果然被激到,正要拌嘴之際電梯門卻叮一聲打開。兩人立刻表情歸位,很規(guī)矩地扮起實習小菜鳥。
兩個人都憋著一股氣,整個上午都在暗地里較量著。到了午休時間也都不離座,像是在比誰的勁頭更足、耐性更好。
期間樓上的男人打了兩次電話來,問她怎么不上去用餐,她遮遮掩掩地推說工作忙不吃了。第二次打來時他口氣很嚴厲,幾乎是喝令她上去。旁邊的人有意無意地瞟來幾眼,仿佛等著看笑話。她頓時心浮氣躁,吼道:“不吃不吃,少一頓也餓不死!”直接掛線。
到了下午三四點鐘人就有些撐不住了,紙上的英文數(shù)字仿佛活了過來,踢踢踏踏地跳著舞。正打算去泡杯咖啡,負責帶她的組長卻一陣風似地卷來,“文佳廣告的合同裝訂好沒有?你馬上送去會議室,李總急用。”
她不敢耽誤,拿著合同上到十九樓。會議室在通道的盡頭,她一路小跑過去,可會議室里哪有李總。
“舍得上來了?”年輕的執(zhí)行董事坐在會議桌一端,命令道:“過來?!?/p>
她本就餓著肚子,一陣小跑下來越發(fā)覺得腹中空蕩雙腿虛軟,聲音都小了許多:“沒力氣了……”
他打開飯盒蓋子,引誘她:“過來吃東西?!?/p>
饑餓讓她隔著老遠就能聞到壽司的香味,差點口水沒流下來,幾乎是連蹦帶跳地撲過去,直接用手抓了塞到嘴里。
“餓死鬼樣?!彼R道,“早餐吃得少又不吃午餐,是不是想胃疼?”見她雙頰鼓起,眼睛瞪圓像是噎到了,趕緊遞茶水給她,“慢點,慢點?!?/p>
吃完壽司和照燒雞肉串,她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這下舒服了?!庇终~媚地對他笑,“還是你最心疼我。”他做事一貫端正,像這樣假公濟私的行徑還真是破天荒頭一回。
“想認真學(xué)習是好,但不要急于求成?!彼曇艟従彛白鍪乱屑记?,以后我會慢慢教你。”
她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在和崔富貴較勁,只能頻頻點頭說是。他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可以下班。今天是坐公車還是坐我的車?”
“今晚我得去金碧,小姨媽的女兒滿月?!彼f,“森舅舅會來接我。”
許慎行的眉微微蹙起,略略斟酌后才開口:“素素,你大姨父的事——”
“我知道?!彼驍嗨?,臉上浮起一絲煩躁,“他是咎由自取,怪不了別人?!笨丛谌ナ赖牧螁⑷菝嫔?,易仲棠對于這一系親戚的容忍度很高。平??退仓划斂床灰?,但是千不該萬不該吃里扒外。
許慎行摩挲著她的手指關(guān)節(jié),說:“那份工程紙是機密,他不該動歪心。你父親堅持要報警,他是真?zhèn)牧恕!?/p>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外婆和舅舅都是明事理的,他們不會責怪?!碑敃r大姨泣不成聲地求她,讓她勸父親放連襟一馬。她雖然覺得大姨夫做得過分但還是去求情,可易仲棠不買賬:“素素,你這么大了,應(yīng)該知道是非黑白?!蹦峭硪字偬臍獾醚獕猴j升,她不敢造次,急忙退了出來。
“我知道他們明事理,但其他人難免有閑言碎語?!彼拇讲钜恍┵N著她的耳朵,暖意融融,“要是受了委屈就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p>
她的手指在他掌心輕輕畫圈,“原來他們不是這樣的。也不知道這幾年是怎么了,突然之間什么都變了……要不今晚不去了,我就說頭疼?!?/p>
他唇邊滑過一絲詭秘的笑,說:“還是去吧,畢竟是你母親的兄弟姐妹?!庇醚壘嗊B的關(guān)系看似無比緊密,但有時只要幾句話、幾個刻意的小動作便會被輕易地離間、瓦解。
她苦惱了幾秒,下決心道:“那好吧,就當看在我媽媽的面上?!?/p>
當時的她沉浸在戀愛的甜蜜與被寵溺的滿足中,還不知道自己正被他引導(dǎo)著往歪路上走。等到她幡然醒悟時,卻已是眾叛親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