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奚遲邀請了霍以辭一起回老家之后，陳楓大驚失色：“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知道了他有一個極端人格，還準(zhǔn)備跟他單獨在荒郊野嶺待兩天？萬一他突然切換到那個人格怎么辦！”

“我老家也沒有那么荒涼吧？”奚遲哭笑不得，“我已經(jīng)決定了。”

“唉！我就知道勸不動你，我跟在你們后面去算了。”陳楓拍著胸脯，“這種情況，還是得在專業(yè)醫(yī)生的監(jiān)管下。

然而去的當(dāng)天，義薄云天的陳主任給他打電話：“哎呦，護士長介紹了一個女孩給我，她正好約我相親，這這這……總之，你隨時跟我電話聯(lián)系啊?！?/p>

奚遲本來也對他沒抱希望，無奈地祝他成功。

下班之后，他背著包到了約好的醫(yī)院廣場，霍以辭早已經(jīng)站在一臺車前等他。

因為地方偏僻，坐動車的話還要再轉(zhuǎn)大巴，他一般都自駕回去。和霍以辭商議的時候，對方提出開自己的車，說已經(jīng)很麻煩他了，起碼讓自己出點油費。

他想著suv確實比他的小車爬山路穩(wěn)，也就沒多推脫。

霍以辭看到他，微笑著揮了揮手，奚遲跟他打了個招呼，道：“我來開吧？”

“前半段高速公路應(yīng)該好走，沒事，你把導(dǎo)航打開就行?！被粢赞o道。

“那我們輪換，兩個小時后換我?！鞭蛇t提議。

到他老家的路程要四個多小時，全神貫注地開下來確實很累，他深有體會。

“好?！被粢赞o答應(yīng)著，順手接過他的背包，放在車后排座椅，奚遲跟著看過去，發(fā)現(xiàn)后座上還擺著兩束花。

主花都是白菊花，一束的配色是淡雅的藍紫色系，他認(rèn)出里面有花藝沙龍介紹過的矢車菊和鈴蘭，另一束橙色系的配花要大氣些。

一看就是很用心做的，他眼神一動：“謝謝，我奶奶最喜歡紫色。”

“她能喜歡就好，花泥里用了保鮮劑，應(yīng)該能很好地保持到明天。”霍以辭微笑著說，“上車吧。”

在副駕駛上坐穩(wěn)系上安全帶后，霍以辭又問：“你吃晚飯了么？”

“喝了一杯咖啡。”奚遲據(jù)實以告。

他今天做了一天手術(shù)，怕吃了飯待會兒開車犯困。

霍以辭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拿出一個紙袋給他：“多少吃一點吧。”

奚遲打開，里面是他常點的一家咖啡店的三明治，是熱的，還有幾種點心。

他撕開包裝紙，輕聲道：“謝謝?！?/p>

“要一直跟我說謝謝么？”霍以辭突然側(cè)過臉，看著他認(rèn)真地說，“那我更該謝你才對?！?/p>

三明治的溫?zé)釓乃氖中膫鬟f，奚遲把視線移到前方：“那不說了……咳，現(xiàn)在走么？”

霍以辭唇角一彎，轉(zhuǎn)回頭啟動車子開上路。

天色漸轉(zhuǎn)暗，路燈紛紛亮起，霍以辭伸手打開了奚遲頭頂?shù)能噧?nèi)燈，對他說：“中間有喝的?！?/p>

奚遲拿出杯架中的紙杯，扎進吸管嘗了一口，發(fā)現(xiàn)居然是巧克力牛奶，他以為霍以辭會買咖啡或茶的。

其實他挺喜歡甜食，尤其是巧克力，就是很少主動去買那些孩子氣的東西。

霍以辭余光瞟到他吸著巧克力牛奶，眼里泄露出來的一點點滿足，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花藝沙龍的時候，他看到奚遲給茶杯里加了兩塊方糖，果然是喜歡甜的。

霍以辭的車?yán)镆灿蟹N清淡的木質(zhì)調(diào)香味，伴著音響里流淌的鋼琴聲，奚遲靠在椅背上，和霍以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雖然他和霍以辭嚴(yán)格來講才剛認(rèn)識，但他坐在對方身邊，奇怪地有種放松的感覺。他看著窗外的燈光照在自己熟悉的側(cè)臉上忽明忽暗，和霍聞澤開車時繃緊的唇線不同，霍以辭總是柔和得像一朵云……奚遲感覺自己眼皮越來越重。

霍以辭半天沒聽到動靜，往旁邊看了一眼，不禁失笑，奚遲頭歪向他這邊，完全睡著了。

他把車在路邊停下來，去后面拿了條薄絨毯蓋在奚遲身上。

給他披毯子的時候，霍以辭才發(fā)現(xiàn)奚遲眼角長了顆小小的痣，印在白皙的皮膚上，像筆尖無意滴落的一滴墨，卻為清雅的畫卷添了一抹生動。

令人的目光忍不住停留。

奚遲被叫醒的時候，仿佛在夢中浸泡得太久，跟現(xiàn)實時間脫了節(jié)，怔怔地看著霍以辭。

對上霍以辭溫煦的笑眼時，他把涌到唇邊馬上脫口而出的那句“聞澤”咽了回去。

“如果導(dǎo)航?jīng)]有錯的話，我們到了?！被粢赞o道。

奚遲回過神來，推開車門下去，頭頂上已經(jīng)是漫天繁星。

他把身上披的絨毯取下來，遞還給霍聞澤，臉上有點掛不?。骸拔以趺此诉@么久……”

霍以辭目光劃過他睡著時側(cè)臉上壓出的一片紅印子，眼中更添了一分溫柔，接過毯子疊起來。

“沒事，你能睡著，我反而覺得是對我的一種肯定?！?/p>

奚遲還是不太好意思，他平時明明不會這樣松懈的，背上包道：“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p>

他們走的鄉(xiāng)間小道很窄，只能容兩個人并肩前行，兩邊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在夜晚里十分寂靜，只有偶爾的一兩聲蟲鳴，順著青草味的空氣傳過來。

霍以辭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很久沒看到過這樣的星空了，上一次還是去甘孜采風(fēng)的時候，你一定有個很美好的童年?！?/p>

奚遲跟著看向上方，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的環(huán)境后，星星一顆接一顆冒出來，灑滿了夜幕，依稀可見銀河的軌跡。

“嗯，那你呢？”他問道。

靜默了片刻，霍以辭開口道：“如果我說，我小時候大部分時間是被關(guān)在一個房間里，你會不會覺得很不正常？”

奚遲腳步頓了下，鞋尖擦過路面上的小石子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