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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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來一下?！鄙哳^的目光落在李蓉身上，皮笑肉不笑。
車?yán)锼兰乓话惆察o，窗外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李蓉打了個哆嗦，僵硬著脖子搖搖頭。
“妹子，沒個球事，讓你幫個忙?！鄙哳^笑瞇瞇的說。
車?yán)锿蝗挥袀€年輕的男音響起，是個子最小的佳明：“幫個啥忙？你說來聽聽！”
“對！說來聽聽！”其他男人也都應(yīng)和著。
蛇頭的臉色一變，目光狠辣的環(huán)顧車上的所有男人。
他們都是十*歲的年輕人，正是不知死活的年紀(jì)。
蛇頭眼色一轉(zhuǎn)，忽然拔高聲音：“你們是要反了咋？”
他這一嗓子，外頭的三個東北男人就都圍到了車門口。
這樣的氣勢，如同一盆水，熄滅了車廂里的火焰。
人們都不說話了。
李蓉的心，開始撲通撲通的跳起來，她下意識的看向嚴(yán)熙光。
嚴(yán)熙光坐在最靠近車門口的位置上，抽著一根煙，聲音不大，卻很堅定的說：“你今天敢把她帶走，我們就都死在這邊境?！?/p>
一句話，不高不低，卻十分有分量。
所有人都用堅毅的眼神回應(yīng)著蛇頭。
他們是老鄉(xiāng)，他們是旅伴，他們一路下來同吃同住，互相攙扶。
更何況，他們是人。
蛇頭冷笑一聲：“那我?guī)ё吣莻€穿粉衣服的，行不行？”
“誰也不行?！弊陂T口的嚴(yán)熙光低著頭，低沉的說。
蛇頭沉了沉，眉頭皺得比這黑夜還要深，李蓉的心里很害怕，她就覺得那陰狠的蛇頭仿佛下一秒就會揪住嚴(yán)熙光的領(lǐng)子將他拖下車打死。
然而蛇頭沒有動嚴(yán)熙光，他用眼睛掃過車?yán)锏拿恳粋€人，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魔鬼：“你們不聽話，是吧？好，那就別跟著我了。門就在這兒，你們想跑就跑??？”
一雙粗壯的胳膊一用力，面包車的拉門就嘩啦一聲被開大了。
他們像是擁擠的白菜一樣坐在這個狹小的車廂里，全都望向外面。
“我數(shù)五個數(shù)，這是你們最后的機(jī)會?！?/p>
“一，二，三……”
當(dāng)蛇頭數(shù)到第三個數(shù)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眼鏡布滿血絲的年輕人沖出了車門！
沒有人攔著，他急促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很快，他的身影便被吞噬在這黑夜里。
一個人跑了，就有第二個人鼓起勇氣跟著，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李蓉看著越來越空的車廂，一時間沒了主意。
然而她看見嚴(yán)熙光還是坐在門口的位子上，一動也沒有動。
李蓉也沒有動。
車上的所有女人，都跟著嚴(yán)熙光，靜靜地坐在車?yán)铩?/p>
眼看著男人們都跑沒影了，蛇頭站在門口，冷笑著看著嚴(yán)熙光。
“操！”蛇頭拿著自己的鴨舌帽，猛地在嚴(yán)熙光的頭上甩了一下：“你他媽跑??！你怎么慫了！”
嚴(yán)熙光緊閉著眼，不動聲色。
蛇頭戴上帽子，朝手下一揚(yáng)手，那些人就朝黑夜里追了上去。
車門被狠狠地拉上了。
李蓉蹲著移動過去，拉了拉嚴(yán)熙光的袖子：“你為什么不跑？”
他說：“跑不了?！?/p>
***
那一次，天還沒亮，所有逃跑的人全都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加油站，神態(tài)如同一個個喪尸。
前方是邊境的河水?dāng)r路，沒有蛇頭，恐怕都會變成水鬼。
他們跑不了。
那天蛇頭沒有動手打人，氣氛安靜得詭異。
他們趟過了邊境的河，終于度過了捷克邊境。
到達(dá)奧地利的時候，冷風(fēng)嗖嗖地吹，所有人都疲憊極了，如果這個時候有個人突然死去，他們都不會感到奇怪。
在奧地利逗留了足足一個星期，大家才緩過來。
“這一次又是要停留多久？誰知道奧地利是哪兒？”
“半年，不會又要半年吧？我不行了，我想回家?！?/p>
旅館里。
蛇頭剛拎了一大堆面包回來，有人迎面就問：“頭兒，咱們什么時候能到意大利?。俊?/p>
“坐了火車不就到了？”蛇頭心情不大好，語氣敷衍。
有人小聲嘀咕道：“你們當(dāng)初說好的，坐飛機(jī)就到了，那個蛇頭還跟我說，要是坐火車他就把腦袋揪下來。全都是騙人的……”
蛇頭身后的壯漢冷笑一聲：“蛇頭掉了你們都他媽玩兒完！”
其實現(xiàn)在想想，什么時候能到目的地，那些人心里也沒譜，偷渡本來就是一場亡命的旅途，這之中有著太多的運(yùn)作，太多的不定數(shù)，誰又能知道明天的路是什么樣呢？
眼見著大家躁動，另一個壯漢走上來，突然抽出一把小臂那么長的匕首，懶洋洋的說：“大伙兒都別急啊，萬里長征只剩一步，我們明兒個坐火車就到意大利了啊，你們現(xiàn)在都老老實實的把身上的東西都交給我，我們給你們做最后的周轉(zhuǎn)?！?/p>
“東西？你們還想搶錢??？當(dāng)初不都說好了嗎？現(xiàn)付一半的錢，等到了意大利再付另一半，這中間不用我們拿任何費(fèi)用！”
“□□媽的！”
一個響亮的巴掌抽過來！打在了說話人的臉上！
“讓你拿你就拿！等你到了意大利掙了金山銀山！你還得感謝我們哥兒幾個呢！拿來！都給我拿來！身上的所有美金都不許給我藏啊！發(fā)現(xiàn)了斷了你們的指頭！”
三個壯漢圍上來，一人手里拿著一把刀，刀是新開刃的，一動都晃眼。
李蓉出門前帶的一千美金全部被搜刮走了。
其他人，不管男女也都十分不情愿的交出了美金。
蛇頭手里數(shù)著那一卷卷破舊的鈔票，嘴上終于有了笑意。
錢數(shù)完了，蛇頭滿意的將錢揣進(jìn)兜里，他在屋子里轉(zhuǎn)悠了幾步，目光突然落在了嚴(yán)熙光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