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第二天, 聶載沉正準備先去趟古城,恰劉廣竟從古城來了,送到白成山的一封信。
他岳父的信寫得簡短,說前兩天,他有位羅姓老友受人委派到了古城,他留人釣魚喝酒,只敘舊, 不談別事,女婿這邊要是有事,他自己看情況了定就是,不必顧慮過多。
聶載沉立刻寫了封回信, 恭敬入封,叫劉廣回去了代他轉(zhuǎn)呈, 隨后出門到司令部,命秘書官將人請來,自己在會議室等著。
吳特派員很快到來。聶載沉迎入,命人奉茶, 又親自給他點煙, 說:“我平時只知打仗, 別的一概不通, 這幾天也沒能盡到地主之誼好好招待,還望海涵。”
吳特派員擋了擋,說自己來,點著吸了口煙, 人靠在椅中,交起腿,笑道:“聶司令客氣。這兩日,我不但是領(lǐng)略了羊城八景,口福更是不淺。早就聽聞有食在廣府之說,如今來了,才知名不虛傳,實在是我等饕餮之樂土,要不是另有別事,真就長居不走了。至于聶司令你,咱們上次在南京就見過面的,此前我就聽聞過你的名字了,當(dāng)時晤面之后,更是大有相見恨晚之感。司令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如今又得大好機會,不是我奉承,日后做兄弟的,還要你提攜一二呢。”說完哈哈大笑。
聶載沉微笑道:“不敢當(dāng)如此抬舉。上次所談之事,我已考慮好了,將你請來,就是想要答復(fù)于你?!?/p>
“你盡管講?!眳翘嘏蓡T神色顯得十分愉悅。
聶載沉頷首。
“北府是合法成立之政府,我自當(dāng)通電支持,到時國會召開,我這邊也會派全權(quán)代表北上列席。煩請?zhí)嘏蓡T,再代我向馮老致謝,后輩聶某,感激他在大總統(tǒng)面前的提攜舉薦之恩,但能力有限,如今僅僅維持廣東之局面就已殫精竭慮,實在無力再分心當(dāng)此重任,請另聘英才?!?/p>
特派員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看著他,用刻意的著重語氣一字一字地道:“聶司令,你自己當(dāng)真不去?馮老對你可是萬般惜才,在大總統(tǒng)面前力薦,大總統(tǒng)對你也是寄予厚望,我望你再慎重考慮,不要辜負美意,日后追悔莫及?!?/p>
聶載沉說:“我在南疆效命,幷無區(qū)別?!?/p>
特派員和他對望了片刻,臉色漸漸陰沉,點了點頭,站起身說告辭。
聶載沉也不挽留,隨之起身。
“聶司令事務(wù)繁忙,我明早便動身北歸了,你且留步,不勞相送?!?/p>
聶載沉也未堅持,送他出了會議室的門,便叫人代自己將特派員送出司令部大門。
人去了后,他回到辦公室,人卻有些無心于事,索性早早回去,到了大門口的時候,看見一個公司文員模樣的人和門房說著話,恭敬地遞上一個信封,隨后轉(zhuǎn)身離去。
“姑爺您今天回得早??!”門房轉(zhuǎn)頭看見他,忙跑來打開大門。
“剛才船務(wù)公司派人送來船票了,姑爺您順道帶給小姐吧。小姐今天回得也早,已經(jīng)在家里了?!?/p>
聶載沉接過那個印有法國游船公司標志的裝了船票的輕飄飄的信封,快到客廳前時,抽出里面的一張船票,看了一眼。
下周日的上午十點,皇后號游船高級包廂,目的地法蘭西馬賽港。
只剩一周時間了。
他的視線在船票的日期上停頓了幾秒,隨即捏緊信封,走了進去。
他來到房間門外,見門開著,地上敞著一口大箱子,她在書桌前,整理著要帶走的畫冊、書籍等物,他的妻兄白鏡堂在她邊上央告:“繡繡,好妹妹,柳氏已經(jīng)被兄嫂給接走了,往后我再不會和她有任何往來!我發(fā)誓!你看在大哥對你好的份上,你幫下忙。大哥真的知錯了!”
她翻著書,頭也沒抬:“大嫂對我也挺好?!?/p>
“繡繡,繡繡,大哥說真的。早上大哥又去張家接了。大哥還豁出臉找丈母娘認錯了,丈母娘都說沒什么大事兒,叫她回家,她還是不回!見都不見我!”
“哎,我說大哥你這人怎么這么自私?現(xiàn)在我又沒勸大嫂離婚,只不過帶她出去玩幾天,散個心而已,你就這么想不開?”
白錦繡惱了,轉(zhuǎn)向白鏡堂,兩道秀眉皺起。
“一年半載的,怎么算也不是幾天??!”白鏡堂見妹妹生氣了,不敢再大聲,小聲嘀咕。
“我不管,除非大嫂自己說不去!”
白錦繡心硬如鐵,任憑兄長怎么說,還是一口拒絕,扭臉忽然看見聶載沉就站在門口,瞥了眼他手里的封:“是船票嗎?說今天給我送過來的?!?/p>
聶載沉走進房間,點了點頭,將船票遞過去,卻被白鏡堂一把奪走,抖出里面船票,見有三張,臉色微變,丟了下去,扭頭朝著聶載沉使了個眼色,自己走了出去。
聶載沉想裝作沒看見,奈何妻兄在門口咳嗽個不停,他沒辦法,只好跟了出去。才出了門,就被白鏡堂扯著帶到邊上的一間書房里,關(guān)上門。
“大哥,什么事?”
“載沉,這回你一定要幫大哥!你幫我想個法子,怎么勸回你嫂子,讓她原諒我!”
聶載沉有點無奈:“大哥,這個我恐怕不行……”
“只要你肯幫我,你就一定行!我妹妹那樣的性子,你都能把她哄得好好的。你趕緊幫我想個辦法!我也不是一定不讓你嫂子出去散心,我是怕你嫂子跟我妹妹那么久,萬一學(xué)成我妹妹那個樣就不好了!”
聶載沉皺眉:“繡繡哪個樣子不好了?”
白鏡堂見妹夫不高興了,趕緊補救:“噯!載沉你別誤會,我不是說繡繡不好,我是說繡繡那脾氣,張口閉口就是離婚,除了你脾氣好,哪個男人能受的了……”
他越是解釋,發(fā)現(xiàn)妹夫臉色越不好,頓了下腳。
“反正我意思你知道的!大家都是男人,你別跟我計較這些了!快幫我想個法子!當(dāng)初我妹妹嫁你,我可沒說半句不好的話!”
自從那事后,他這幾天兩頭跑,又要顧著事,回家還被親妹妹嘲,眼眶都摳進去了一圈。
聶載沉實在看不過眼,終于說:“大哥你都想到找嫂子的母親認錯了,怎么不去找岳父?讓岳父教訓(xùn)幾句,他再發(fā)個話。嫂子不聽你的,難道還不聽岳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