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又一個星期過去了，陸坤德的病情快速惡化，每天極度疲勞，坐一會兒都會累的出汗，氣息急促的嚇人，陸君強整夜整夜的看著陸坤德，總怕他在夜里猝死。每天不得已離開他一會兒也會叫護士過來。陸坤德已經(jīng)很衰弱了，隨時可能去世。

陸君強每天守在陸坤德旁邊，全無往日優(yōu)雅的樣子，蓬頭垢面，像頭絕望的獅子。醫(yī)院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心臟源，他甚至想把書房的槍拿來在街上隨便殺個人取出心臟來換給陸坤德。

很多的時間里陸坤德的神智都是不甚清楚的，偶爾清醒的時候都會緊緊的抓著陸君強的手，急促又清晰的叫：“小君?！标懢龔姸紩谒叄袷桥聡樀剿频?，小聲的回答著：“在這呢?！?/p>

得到了回應(yīng)陸坤德就會很安靜，氣息也平穩(wěn)很多，沒過多久就會又叫人，一次比一次急促，一次比一次絕望。

到了晚上陸坤德又開始叫人，陸君強脫了外衣輕輕的爬上床，小心的摟著他，柔聲回答著：“在呢，在這呢。”陸坤德睜開眼，仿佛意識到了什么，眼中盈動，抓緊了陸君強的手，不一會兒就累的氣喘吁吁，急促的說：“你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我……”

陸君強答應(yīng)著，“都答應(yīng)，哥你說什么都答應(yīng)?！?/p>

陸坤德還是緊緊的抓著陸君強的手，手臂上青筋暴起，“答應(yīng)我……我死以后，你要好好活著……你要是敢自殺，我死后就會……”陸坤德一向溫善的眼中猙獰的可怕，一字一頓的說：“不！得！安！寧！”

陸君強眼淚掉下來，親親陸坤德的眼睛，小聲道：“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p>

陸坤德的呼吸變的更加的急促，幾乎是在嘶吼：“答應(yīng)我！”

陸君強看著第一次這么著急的哥哥，心如刀絞，鄭重道：“我們彼此答應(yīng)，不管誰先走，留下的都要繼續(xù)活下來，如果敢自殺……先死去的人不得安寧?！?/p>

陸坤德像是得到了最重要的保證，一下子松開手，點頭道：“我答應(yīng)?！?/p>

陸君強輕輕的吻著他的嘴唇：“哥哥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陸君強發(fā)下了毒誓，陸坤德最不放心的事解決了，瞬間安心下來，倚著陸君強的胸口慢慢的睡著了。

陸君強定定的看著陸坤德，眼中滿懷眷戀不舍，計算著還能這樣看多長時間。多一秒也好。

第二天陸坤德起得很早，難得的精神很好，陸君強幫他洗漱了，換了睡衣，吃了食不知味的營養(yǎng)餐后陸君強把他抱到了院子里，陪陸坤德一起躺在躺椅里。

這天天氣很好，湛藍的天空萬里無云。院子里的大榕樹的影子斑斑駁駁的搖曳在兩個人身上。

兩個人都沒怎么說話，安靜的院子里只有陸坤德揪心的呼吸聲。陸君強拿了童柯落在秋千上的書，是一本英文小說，陸君強皺著眉頭翻了幾頁又放了回去。陸坤德笑了笑，揉揉陸君強漂亮的眉眼，說：“看不懂？該讓你多讀幾年書的?！?/p>

陸君強拉了陸坤德的手吻吻，道：“是我自己不要再讀的，跟你沒關(guān)系?！?/p>

陸坤德笑笑不置可否。陸君強忍不住又說道：“哥不要自責(zé)，我以前做的混賬事太多了，是我欠你的?！?/p>

陸坤德吻上陸君強的唇，陸君強的話消失在一片呢喃里……

一陣風(fēng)吹過來，嘩啦啦的翻過秋千上的書，停留在一頁上。畫面上的是一個頭戴王冠身披華袍的男孩子和一個沙漠里逃生的飛機駕駛員，男孩子望著男人的眼中盡是依戀與不舍。下面還有一句話—

"It was wrong of you to come. You will suffer. I shall look as if I were dead; and that will not be true..."

I said nothing.

"You understand... it is too far. I cannot carry this body with me. It is too heavy."

I said nothing.

"But it will be like an old abandoned shell. There is nothing sad about old shells..."

I said nothing.

（譯：“你不該過來看著我，你會難受的。我會像是死去的樣子，但這不會是真的……”

我默默無言。

“你明白，路很遠。我不能帶著這付身軀走，它太重了。”

我依然沉默不語。

“但是，這就好像剝落的舊樹皮一樣。舊樹皮，并沒有什么可悲的?！?/p>

我還是沉默不語。

---《小王子》)

午夜的時候陸坤德被叫醒，幾個護士和一個醫(yī)師接了陸坤德去手術(shù)室，心臟源終于找到了，正在送來的路上。陸坤德迷迷糊糊的被折騰來折騰去的做術(shù)前準備工作，好不容易抓著了一個熟悉的醫(yī)生，問道：“于大夫呢？我弟弟陸君強呢？”

醫(yī)生拍拍陸坤德的肩膀示意他放心，說：“于浩峰和你弟弟去取心臟了，等你醒過來就能見到他們了，放輕松?！?/p>

陸坤德躺下來，陸君強去取心臟了？睡覺前他還恍惚的聽到陸君強一直在和他說話，什么時候走的……

還沒有打麻藥陸坤德就已經(jīng)昏迷了，失去意識前總覺得很難過，他有好多話想問又不知道問什么。算了算了，陸坤德安慰自己，等病都好了，等病好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再次醒過來已經(jīng)過了30多個小時了，陸坤德覺得渾身都在痛，勉強睜開眼，什么也看不清，呼吸罩里霧氣模糊，隱隱約約看見玻璃墻外面的好像是童柯，陸君強呢？陸坤德再次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