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游知道莉莉斯,盧玥鐘愛的女超模,不久前結(jié)束一段丑聞迭出的婚史,重獲自由之身。
沈宜游盯著盧玥大頭貼的小圖,還是有點不安,剛想問莉莉斯約會對象的身份,盧玥就又發(fā)了一條新訊息。
她說:“傳聞是 Esp 的 CEO,據(jù)說很丑,但是總比人渣前夫好吧!”
“對她好就夠了!”她又說,“你們不覺得看背影還不錯嗎?!?/p>
沈宜游怔了一下,放下手機,繼續(xù)躺著發(fā)了一小會兒呆。
他胸口有點悶,像有臺真空泵在他的食道和胃里,緩緩地抽干了所有空氣,讓他沒辦法完成一次完整的呼吸。
難過又不完全是難過。
李殊如今單身,是談戀愛是結(jié)婚,跟沈宜游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道理是這樣,不甘心卻難以避免,沈宜游不想連自己都騙。
他對李殊永遠在心軟,李殊不喜歡的事他提都不提。可是看見李殊為別人破例的時候,還是有劇烈而丑陋的渴望從沈宜游心底往外爬。
沈宜游也想要李殊為自己破例,哪怕一次都好。
過了半個多小時,陶久來敲他門了,他坐起身,揉揉眼睛,走了出去。
時間不早了,酒店頂樓人卻不少。他們坐了一會兒,換了幾波人來搭訕,沈宜游都沒有理睬,披著浴巾,坐在一旁喝悶酒。
陶久在直播,突然拿著相機轉(zhuǎn)向沈宜游,說:“來打個招呼?!?/p>
沈宜游喝得上頭,斜了陶久一眼,又對鏡頭笑了笑,抬手說嗨,陶久笑嘻嘻地看了他一會兒,湊過來,和沈宜游一同入鏡。
陶久的臉頰有點嬰兒肥,不過五官立體,皮膚白皙,他對著螢?zāi)徽f:“沈宜游作為今天唯一贏錢的人,為什么臉臭得像失戀了?!?/p>
沈宜游和防抖相機的電子螢?zāi)恢械淖约簩σ?,螢?zāi)焕锏娜搜凵窭浔模^發(fā)被頂樓的風(fēng)吹亂了,比起失戀,更像個很不高興的人,一副很難被取悅的樣子。
“有人問你是不是還單身,”陶久低頭讀著螢?zāi)簧系淖?,問沈宜游,“接不接受追求?!?/p>
沈宜游說:“是?!?/p>
陶久愣了一下,摟住沈宜游的肩膀,也把臉湊到螢?zāi)慌?,問:“后一個問題怎么不回答,到底接不接受。”
沈宜游短暫地看了一眼鏡頭,無所謂地說:“接受啊?!?/p>
陶久有點人來瘋,當即決定替沈宜游征友,他把沈宜游一通夸,瞎說了些亂七八糟的條件,還當場創(chuàng)建了一個沈宜游征友郵箱。
最后沈宜游也聽笑了,把頭靠在陶久肩上,聽他對著鏡頭說不著邊際的話。
過了一會兒,陶久去了別的地方。沈宜游一個人躺著喝了幾口酒,看泳池里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就走過去游泳。
水沒過他的膝蓋、肋骨,停在在他胸口的位置。他覺得水溫還是有點低,還好沒有到冷得打寒顫的程度,過了幾秒,就適應(yīng)了。
這天月明星稀,萬里無云,泳池起伏水波的邊際和晚空、城市夜景融為一體。
其實許久前,李殊在這家酒店和沈宜游視線過。
李殊剛游完泳,頭發(fā)也是濕的,身上搭了一塊毛巾,胸腹肌肉的線條在昏暗而斑斕的燈光里顯得很性感。
他的眼神很真誠,帶有沈宜游最喜愛的一往無前的天真,說自己喜歡這里,“你明年陪我來”。
最后他們分手了,李殊開始見新的人了,而沈宜游自己來了。
游泳的時候,沈宜游把半張臉埋進水里,他有時看見水面上的光,有時看見水下的。在柔軟的、兼有冷與暖的水里,他想起和李殊的第一面。
那天他起初并不高興,下午和母親在電話里吵了架,強打精神去參加某家正在合作的網(wǎng)絡(luò)公司年會。初創(chuàng)公司的年會不豪華,人也不多,請人在辦公地點少少地裝飾了一番,擺了一些酒水餐點。
傍晚的風(fēng)小,但氣溫很低,濕氣入骨,沈宜游凍得夠嗆,只好靠在掛著霓虹燈的露臺邊,貼著取暖箱站,看江景發(fā)呆。
然后李殊站到了沈宜游的身邊。
李殊穿帽衫和牛仔褲,戴黑框眼鏡,端著半香檳杯的礦泉水,執(zhí)著地站了十分鐘,自以為隱蔽地、欲言又止地看了沈宜游大概有二十次,才開口對沈宜游說:“穿得這么少,不會冷嗎?!?/p>
沈宜游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李殊就又沉默了。他在離沈宜游八十公分左右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看沈宜游。沈宜游起先有些煩,后來又被這個呆子逗得想笑,最后側(cè)過身去,和李殊對視。
“我叫沈宜游?!边@是沈宜游對李殊說的第一句話。
而李殊就像一臺自動反應(yīng)裝置一樣,在下一秒就飛速地回答:“我叫李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