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病，我什么身份關(guān)你什么事？”喻霽曲起腿想踢溫常世，溫常世后退了一步，看了喻霽幾秒，轉(zhuǎn)身走回了放著喻霽的包的架子邊上。

他回頭看喻霽一眼，把喻霽的包拉開來，低頭扯著包，擺弄著里面的東西。

“假發(fā)?！睖爻Ｊ类托α艘宦暎咽掷锏暮诎l(fā)丟在地上。

“這是什么？”溫常世將喻幼怡那件紅色的綢裙子整條拉了出來，抓著往沙發(fā)的方向走，裙子很長，曳在地上，一擺一擺的，像淌在淺灰色地板上的血。

他走到喻霽身邊，把裙子蒙在了喻霽臉上。

“我再問一次，你下午在哪里？”

喻霽眼前血紅一片，心跳得很沉，太陽穴突突跳著，聽溫常世低得十足冷漠的聲音，心里很空，很燥，又很難受。

喻霽的手機(jī)又震了一下，溫常世替他拿出來了，又替他解了鎖，告訴他：“邵英祿給你發(fā)了一段視頻。邵英祿是誰？”

“我爸，”喻霽氣急，“你他媽別亂碰我手機(jī)！”

“你下午穿女裝去找你爸？”溫常世聲音里帶著無情的嘲諷，“口味這么重？不會是限制級視頻吧？”

“我操你媽?！庇黛V聽不下去了，又抬腳想去踹他，腳踝給溫常世抓住了，就像一個月前他撿到溫常世時(shí)一樣。

“你操誰呢，”溫常世離遠(yuǎn)了些，舉起手機(jī)，說，“不說是嗎，我替你放?！?/p>

他把蒙著喻霽的臉的裙子揭開了，按了播放視頻。

喻霽手機(jī)屏幕暗了一下，畫面和背景音一齊出來了。

有人聲在唱贊美歌，唱“今日聚集大家歡喜，照主旨意恭行婚禮”，而鏡頭起先是定格的。

很高的頂，有彩繪圖案的窗，應(yīng)該是宜市年份最久的那間教堂，就在黎山山腳下。

慢慢地，鏡頭往下移動，一對新人在牧師身前相對而站。

是喻幼怡和邵英祿。

喻霽對喻幼怡的印象不深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動態(tài)的他的母親。

喻幼怡無疑是美的。

她穿著蓬松的雪白婚紗，頭戴長白紗，側(cè)面的線條很精致柔和，很有一些羞澀，雙手交握著，不斷地抬頭去看邵英祿。她看上去這么輕盈而快樂，眼里甚至含著淚，好像把一輩子的熱情和愛都用在了這場婚禮上的這位新郎身上。

視頻不完整，這已經(jīng)是婚禮的后半程，新娘新郎互相宣告過誓約，到了新娘父親致辭的時(shí)刻。

喻霽的外公當(dāng)時(shí)還很挺拔，是一個風(fēng)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他走到喻幼怡身邊，接過話筒說話。

他說我的女兒喻幼怡，今天要結(jié)婚了。

“在我成功的時(shí)候，是喻幼怡陪在我的身邊；在我最失落的時(shí)候，也是喻幼怡陪在我的身邊。

“她的第一步，是我扶著邁的，她第一次摔跤，是我抱起來的，她第一次去游樂場，坐在我的肩膀上。

“父母陪不了孩子走完一輩子，小孩長大了，有了愛人，愛人就會從父母手中接過她的手，和她繼續(xù)往下走。

“今天，我把女兒的手交到邵英祿手里。希望你能夠照顧她，不要讓她傷心，讓她每天都笑，兩個人不要吵架，攜手平平安安走完人生?！?/p>

邵英祿牽著喻幼怡的手，接過了話筒，微笑著對喻先生承諾：“我會的。一定讓她每天都開心?！?/p>

鏡頭掃到喻幼怡的臉上，喻霽看到他二十多歲時(shí)候的母親笑了。

她的笑容在說，她毫無保留、全然相信，邵英祿會給她幸福。

視頻到此就結(jié)束了，溫常世也發(fā)現(xiàn)自己想錯了。他頓了頓，把喻霽的手機(jī)放在桌上，解開了喻霽的手。

喻霽仰躺在沙發(fā)上，神色還有些呆怔，他沒坐起來，只用手遮住了臉。

他的襯衣角在與溫常世肢體沖突時(shí)翻了起來，他手不從臉上放下來，自然也不能把衣服拉好，纖薄的小腹隨著呼吸頻率，微微上下動著。

他的手臂好像也在顫抖著，但他什么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

溫常世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才想明白，喻霽是哭了。

不論在哪種狀態(tài)，溫常世都是無情的，一切不涉及到他利益的事，他都不關(guān)心。

只唯獨(dú)現(xiàn)在這刻，第一次有少許熱意從虛無之地翻涌而來，熱的血液從心室出發(fā)，流經(jīng)四肢，沖到指尖，化作一股攥著他的指尖的力，想到他抬起手做點(diǎn)什么，最好是適用于所有人類的安撫姿勢。

那樣的話，被他惹哭的人就能馬上停下來，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