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溫常世在手術(shù)室里待了五個小時,接著被推進了觀察病房。
兩天后的下午,他睜了一小會兒眼,但并不清醒,也沒有和人溝通的能力,讓周億很擔(dān)憂。
睿世在宜市有些產(chǎn)業(yè),但不算太多,而醫(yī)院雖是張韞之所有,畢竟人多口雜,周億沒信心護溫常世周全,何況他也有公務(wù)必須處理。醫(yī)院頂層恰有直升機停機坪,因此在溫常世情況稍微穩(wěn)定一些、與醫(yī)生探討過后,周億聯(lián)系了一架醫(yī)用直升機,決定在第二天晚上把溫常世帶回去。
他們商量的時候喻霽也在場。喻霽很明白溫常世留在宜市并不是長久之際,便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人稍有些恍惚。他幾天前就知道溫常世要回茂市,但沒有人想到會是這個回法。
從院長室出去,隔著ICU病房與走廊之間的大玻璃,喻霽看了溫常世很久。
他看不清溫常世的臉,只能看到一個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和床邊的幾臺儀器。儀器當(dāng)中,心電圖屏幕的綠線一下一下有規(guī)律地跳躍著,是溫常世心跳的軌跡。
喻霽數(shù)著溫常世的心跳,又搭著自己的脈搏,溫常世的要比喻霽的慢上一些。也不知道溫常世現(xiàn)在體溫怎么樣。喻霽忍不住抬起手,碰了一下玻璃,手機忽然間震了起來。
他不想從玻璃邊走開,直接拿出來看,朱白露給他發(fā)來了一條信息,問他在干什么,明晚上要不要出來吃宵夜,下一條又補充說,不用去多熱鬧的場合,就是散一散心。
朱白露已經(jīng)許久不曾主動聯(lián)系喻霽,這次邀約,不知是覺得喻霽沒了外公可憐,還是別有目的。
喻霽沒有出門的心情,便回復(fù)她:“改天來帶你吃,明晚碰巧沒空。”
朱白露卻沒有就此放棄,她直接來了電話,問喻霽晚上有什么事,喻霽隨意找了個借口,說約了人談事情,沒糊弄住朱白露。
“怎么這么難約啊,那么周六晚上怎么樣,”朱白露說得很大聲,和她平時音量不一樣,讓喻霽覺得她是在說給在場什么人聽,接著,朱白露又說,“提前五天約你總得有空了吧?”
喻霽拿著電話,走遠(yuǎn)了一些,想了想或許可以從朱白露那里探聽些消息,便還是同意了,說好夜里十點鐘去她家里接她。
掛下電話沒多久,邵英祿的秘書突然來信息問喻霽,要不要給喻霽訂周六晚上吃宵夜的餐廳。喻霽發(fā)了會兒愣,一個字一個字打:“不需要了。”
醫(yī)療機九點半停到了停機坪上,喻霽走在人群后面,坐了另一臺電梯,和溫常世一塊兒上頂樓。
樓頂風(fēng)大極了,直升機的噪聲讓喻霽什么都聽不清,他看著穿著白大褂的人把溫常世推上飛機后,沒等艙門上關(guān)就下樓了。喻霽回車?yán)?,在駕駛座坐著。喻霽沒有想很多事情,也沒有太過激烈的情緒,在密閉空間里便像喪失了感知時間的能力。
最后喻霽終于覺得累了,他想回家了,開車前習(xí)慣性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半個小時前就收到了周億寫著“平安抵達(dá)”的短信。
喻霽看了很久,給周億回了一句謝謝。
從周二到周六,周億每到晚上都會給喻霽打個電話,簡單跟喻霽說說溫常世的情況。
周億把喻霽外公安排在南方一家療養(yǎng)院治療,護工也跟過去了,護工這幾天常給喻霽發(fā)外公的照片和視頻,外公在療養(yǎng)院早晚曬太陽,皮膚稍微黑了一些,并發(fā)癥的癥狀減輕了不少,從照片里看,比從前精神多了。
策劃車禍的人是伯略,他察覺到周億對他的猜忌,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周億也解決了。伯略做得并不干凈,周億回去沒多久就查了出來,為了以防萬一,周億先把伯略和沈向文都處理了。
至于溫常世,周億每一次都說是“有所好轉(zhuǎn)”,好轉(zhuǎn)到什么程度又從來不提,叫喻霽十分懷疑他報喜不報憂。
周六晚上,喻霽如約去接朱白露吃飯,提前了幾分鐘停到朱白露家門口,下車等她。
朱白露從門里走出來,四下張望半天,喻霽朝她揮揮手,她才如夢初醒般向喻霽走過來。喻霽替她開了車門,她提起裙子上了車,待喻霽也坐進來,朱白露親熱地說:“兩個人吃飯你開這么大車干嘛,我都沒看見你?!?/p>
喻霽常開那臺車被撞爛了,喻霽讓張韞之出面,找了人隱蔽地處理。這回喻霽開的是撿回溫常世時開的那臺,要是拿螢光筆照照后座,指不定還有溫常世殘留的血跡。
吃夜宵的餐廳在宜市中心,他們坐在窗邊,可以看到半個宜市亮著燈,半個宜市滅燈。
宜市娛樂場有不少是邵英祿的產(chǎn)業(yè),燈光不會有熄滅時刻,娛樂場里放著讓人睡不著的音樂,角子機吃進現(xiàn)金,吐出現(xiàn)金券,高額注區(qū)總有人輸?shù)诫p眼赤紅;居民區(qū)卻和地球上普通城市一樣,早早入睡,做靜謐美滿的好夢。
見到朱白露看得出神,喻霽便問她:“是不是和茂市差了很遠(yuǎn)?!?/p>
朱白露把眼神移了回來,對喻霽笑笑,說:“是不一樣,茂市全城都亮著燈,沒有哪個地方能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