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看著地面上的西西里, 回想起降落在波利海妮婭邊緣星球時的那種安全感,林敬知的目光露出了一瞬間的疑惑。
“是他嗎?”三個字飄過林敬知的腦海。
“啾?!蔽矣X得不能是,阿略一秒鐘彈出了半斤贅肉,在空中飛了飛,黑豆眼里帶著悄咪咪的嫌棄。
林敬知抿了抿唇。
他降落在波利海妮婭后不久, 就陷入了徹底的昏迷,再次清醒是在聯(lián)盟邊境星球的一間農(nóng)舍里。
那間農(nóng)舍里住著一對年邁和藹的夫婦, 夫婦二人靠做一些手工機械為生, 有一片大大的農(nóng)場,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當(dāng)時的林敬知剛剛進入波利海妮婭, 花了十天時間掌握聯(lián)盟語言, 最終能和那對夫婦進行溝通的時候,林敬知詢問過是誰把他送來這個農(nóng)舍的。
但在一番溝通之后, 林敬知卻并沒有成功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復(fù), 那對夫婦的來歷大約不簡單, 對有關(guān)送他來這里的人拒不提及, 打太極的功夫頗深。
以林敬知的能力, 入侵這樣一對夫婦的大腦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十分簡單, 但他沒有這么做, 因為他承擔(dān)不了后果。
彼時的林敬知腦域受到了非常嚴(yán)重的傷害,直接體現(xiàn)就是阿略別說實體化, 連形成量子形態(tài)都非常困難。林敬知對自己能力的控制也降到了史上最低點, 而當(dāng)向?qū)г谌肭秩四X企圖獲取消息時, 倘若無法精確地控制住自己的精神觸須, 對擁有超強精神力的向?qū)П救丝峙虏荒墚a(chǎn)生什么影響,但對被他入侵的人來說,卻是莫大的災(zāi)難。
輕則神經(jīng)受損,重則直接腦死亡。
恩將仇報、自私自利不是林敬知為人的準(zhǔn)則。
在那對夫婦的精心照料,以及原造芯片里藥箱的支援下,林敬知花半個月的時間恢復(fù)了身體,并且對聯(lián)盟有了初步的了解。在初步了解之后,林敬知踏上了前往首都星的路程。
據(jù)他所知,當(dāng)時整個波利海妮婭內(nèi)所擁有的全部器械,只有首都星的科研院,才有可能制造出可以治療阿略的藥劑。
他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利用恢復(fù)的一點點精神力,進行了身份偽造,原造芯片內(nèi)的一些其他該亞工具給予了他非常大的支援,而當(dāng)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林敬知的目光落在了科研院身上。
他心中當(dāng)時并不確定。
以波利海妮婭聯(lián)盟的龐大程度來看,想要黑一個身份作為普通民眾生活下去,對林敬知來說簡直易如反掌,但科研院不一樣。
作為一個聯(lián)盟,一片宇宙科技的最核心地帶,它擁有的所有審核標(biāo)準(zhǔn),一定是最嚴(yán)格的,而為了能夠順利通過這樣的審核,林敬知又多花了半個月的時間進行考察。
這半個月的時間對林敬知而言寸步難行,他畢竟剛剛來到這個宇宙,錢就是最惹人頭疼的問題,這方面林敬知的天賦著實不太高,沒餓死全靠運氣支撐。不過好在,他的考核宛若有高人相助般順利通過,最終成功地進入了科研院。
彼時法昂已經(jīng)在林敬知偽造身份的這段時間內(nèi),拿出了輻射武器,而林敬知在進入科研院之后,也理所當(dāng)然地選擇了消散劑的研究作為自己的前進方向。
他認(rèn)為,這是向波利海妮婭問好的方式之一。
那之后,林敬知還一直在和邊疆的夫婦取得聯(lián)系,但礙于林敬知的溝通能力,通常都是夫婦們寄郵件來問候他,而他逢適合老人的禮物就買一點寄過去,一來二去,足足一年的時間,林敬知依舊不知道當(dāng)初巨坑之上的人影到底是誰。
一方面,是因為來到首都星后,他無法分心其他,繁重的工作占據(jù)了他大部分生活---也就是消散劑的研究。
從根本意義上來說,這就是把低級向?qū)У哪芰λ幬锘囊粋€過程,這樣一個項目在該亞恐怕不出一個月就能研制完畢,但在波利海妮婭,受限于機械先進程度和科研人員的認(rèn)知能力,他竭盡所能,花費了六倍以上的時間才好不容易成功。
而另一方面,面對老人的反復(fù)婉拒,林敬知也逐漸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常年與那對夫婦保持聯(lián)絡(luò),倘若那天救下他的人有朝一日想要找他,一個通訊就能夠辦到。而該回報的東西,他也一定會回報。
這是林敬知一直以來的想法,直到他那天在論壇看見有人提及西西里的研究,并進而通過西德和波特的嘴了解到西西里一年前做過什么。
不安感襲上了林敬知的心頭。
這和他設(shè)想的情況不同。
一年前,巨坑之上的人影向他跑來時,1099還沒有完成微縮后進入原造芯片的過程,也就是說,對方很大可能已經(jīng)看見了1099。
那么碩大的機甲變成量子形態(tài)進入原造芯片的過程,在波利海妮婭絕對堪稱震撼,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人還能依舊選擇低調(diào),并且堅持沒有暴露出他信息,林敬知認(rèn)為只有一種解釋。
任何一個宇宙都是多面的,該亞知道波利海妮婭的存在,那么波利海妮婭里也很有可能有人知道該亞的存在。林敬知的設(shè)想,一直是他運氣好,剛剛好跌落在了這樣一個人面前。
畢竟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林敬知在這樣的思考下,將雙方聯(lián)系的主導(dǎo)權(quán)交給了對方。
可如果事實不若他所想,他的事情沒有傳播出去只是因為法昂給聯(lián)盟上層的壓力,導(dǎo)致上層封鎖了他墜落的消息,又或者是當(dāng)時情況比他想的復(fù)雜,并不只有一個人看見了他,那性質(zhì)就不一樣了。
“啾啾?!毙∨著B的聲音打斷了林敬知的思緒,它在空中盤旋了一圈,最后徑直落在了西西里的腦袋上,仰起肥嘟嘟的毛臉蛋,沖林敬知的方向匪氣十足地叫喚。
是驢子是馬,開腦看看就知道了。
林敬知看了阿略一眼,正想說點什么的時候,突然敏銳地察覺到了門口一陣腳步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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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上個廁所上了十分鐘了,上將就不應(yīng)該心軟讓那家伙一個人來,這種地下街長大的玩意兒花招---我靠走路長不長眼睛了還!”憤憤不平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名為杰的上校沖進洗手間的路上,不小心撞上了個人。
那人身形有點瘦,這一撞其實也說不上誰先動的手,但對方卻迅速說了句抱歉,完了繼續(xù)往前走。
杰和隨同他一起來的上尉下意識都想扭過頭去看人,但明明晃晃中卻仿佛雙雙受到了什么暗示似的,腦袋愣是沒能扭過去。
原地愣了兩秒,杰感覺自己的思緒就好像被什么灰蒙蒙的東西給遮住了一樣,只來得及吸吸鼻子,嗅到空氣中一陣清清淡淡的味道,等他回過神時,腳步就已經(jīng)自行邁進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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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門重新被打開,西德依舊坐在老位置上,扭過頭來看著林敬知,面前原本空曠曠的桌子不知何時被擺得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碗x開前形成截然對比。
林敬知微微一愣,回想起剛剛走廊上那名上校說的話。他比西西里離開的還要更早些,也就是說,西德坐在這已經(jīng)干等了十多分鐘的時間了。
“有點久?!绷志粗蛄嗣虼剑矝]找到什么好的借口,關(guān)上門走了進去。
西德隨意地聳聳肩,“沒事,對了,才收到的消息。”
“嗯?”在位置上坐好,林敬知抬起頭來。
“白巖也在這吃飯?!蔽鞯抡f著,伸手拿了個漆著藍(lán)花的仿瓷湯勺,在飯桌最中間一碗白花花的軟軟的東西里,盛了一勺放在林敬知的碗里,“和我們不遠(yuǎn)?!?/p>
林敬知扶碗的手微微一頓,看向西德,停頓了足足三秒鐘的時間,才問道,“白巖是?”
西德唇角上揚,目光落在自己面前裝傻的林博士身上,撐著下巴,目光饒有趣味道,“你同事都說你能過目不忘---”
“……會議室里的那位上將?”林敬知努力接上。
話音落地,林敬知強行瞪著眼珠子和面前的西德對視,足足三秒后,后者的腦袋整個從手掌心滑落,卷發(fā)落下,然后又猛地往椅背后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