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人
這家酒樓是京城的老字號,客似云來,十分熱鬧,胤禛幾人進去的時候,大廳早已坐滿,但桌與桌之間的走道甚是寬敞,再騰出三四張桌子的空余也沒問題,只是店家覺得那樣顯得擁擠,客人坐著也不舒坦,寧可少賺幾個小錢,放眼長遠大計。
事實證明店家的眼光是睿智的,這間何氏酒樓,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熱的酒樓。
“幾位小爺,樓下已經(jīng)客滿了,不知幾位可愿去二樓雅間,或者在樓下稍等片刻?”店小二殷勤地迎上來,笑容滿面。
胤禛道:“去二樓吧,給我們找個靠窗的雅間?!?/p>
“沒問題,幾位爺請!”小二察言觀色,看出胤禛他們雖然后面跟著兩名成年男子,但明顯一行人是以胤禛為首的,便先跟胤禛打招呼,引著他們往樓上走。
說是雅間,不過是用屏風(fēng)隔起來,但若想聽到隔壁在說些什么,也是不易,除非對方高聲大喊,己方又有心竊聽。
一般來說,這種地方,不會有人商議什么機密要事。
胤禛三人一一落座,胤禟初次踏足這種地方,眼睛仿佛看不夠似的東張西望,倒沒什么空閑說話搗亂。
胤祀見兩個侍衛(wèi)還站在那里,便道:“兩位侍衛(wèi)大哥也坐下來一起吃酒吧,出門在外,無須拘束?!?/p>
這兩個侍衛(wèi)是康熙指派的御前侍衛(wèi),論出身都是從滿洲、蒙古王公勛戚子弟、宗室子弟中拔擢出來的,放到外面去,名頭怎么說也能震住一大幫人。
胤禛見兩人面露遲疑之色,淡淡道:“既然小八說了,就一起吧?!?/p>
兩名侍衛(wèi)這才行禮謝過,分頭坐下。
胤祀注意到自從自己與那少女寒暄過之后,胤禛一直怏怏不樂的模樣,突然生出一個想法:莫非四哥已經(jīng)喜歡上這位未來的四嫂,看自己跟對方說話,心里不高興?
這樣可不妙,這位四哥,最是記仇,萬一真以為自己喜歡四嫂,難保以后會給自己小鞋穿。
心念電轉(zhuǎn),臉上便帶了些撒嬌的意味,身子湊近胤禛,悄聲道:“四哥怎的不太高興的樣子,可是喜歡上方才那位格格,要不回頭我去問問惠妃娘娘,幫你打聽多點消息?”
見他這副樣子,胤禛哪里還生得起氣來,又好氣又好笑道:“就你人小鬼大,怎么會想出這種餿主意來,這不是敗壞那位格格的名聲么?”
看來小八并不是喜歡那格格了,還攛掇著要給自己介紹。胤禛稍稍放下心來。
看來四哥真的對那位格格上了心,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胤祀也誤會了。
“四哥此言差矣,發(fā)乎情,止乎禮,哪來的敗壞之說,先打好招呼,以后可以讓哪位娘娘與皇阿瑪一說,將那位格格指給你?!必缝氪蛉さ?。
他上輩子雖然活了四十幾歲,算得上半個老頭子,對于男女彼此之間的心思揣摩,卻實在無甚了解。
前半生忙著奪嫡搶位,籌謀規(guī)劃,哪里有時間去玩什么風(fēng)花雪月,就連八福晉毓秀,也只不過先是知道她的出身,便直接去求了康熙的恩典。
至于后半生,卻又被毓秀管得死死,八福晉善妒,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以致于后來康熙發(fā)了火,硬塞給他兩個小妾,這才有了弘旺。
如今他對胤禛心思的猜測,也只是憑著前世的記憶,胤禛與烏喇那拉氏婚后琴瑟和鳴,現(xiàn)在看對了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胤禛板著臉,佯怒道:“好了,不要再說了?!?/p>
胤祀見了,愈發(fā)認為自己的想法沒有錯,也不再多言,轉(zhuǎn)頭去逗胤禟玩了。
這里上菜的速度很快,菜色雖然比不上宮里,但也算得上色香味俱全了,幾人逛了半天,見狀都胃口大開,兩名侍衛(wèi)本是年輕人,也漸放開胸懷,與他們閑聊幾句。
此時,卻聽得隔壁雅間有人高聲道:“難不成閣下覺得我家老爺對索相是敷衍不成?!”
胤禛與胤祀面面相覷,那邊的聲音卻小了下去,似乎是有人在勸,聽不分明。
“四爺,且容奴才去聽聽?”侍衛(wèi)之一的明森道。
胤禛知他們回去也是要向康熙稟報行程的,便點點頭。
明森站起來,走至屏風(fēng)邊上,聽了半晌,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胤禟出宮前,早已得了胤祀千般吩咐,切不可隨意泄露自己的身份,此時好奇,也只是小聲跟著八哥咬耳朵。
半晌,那邊又傳來杯盤相碰之聲,明森折返回來,重新落座。
他并沒有說自己聽到了什么,胤禛和胤祀也都沒問,人家是皇阿瑪?shù)娜耍退懵牭绞裁?,自然也是與康熙說,斷不可能在這里跟他們這些半大不小的阿哥討論。
在酒樓用完午飯,又逛了半日,因著將那兩個孩子安置在佟府,胤禛于情于理也該去打聲招呼,人是胤祀救下的,他也想同去看看,胤禟自然不肯先回宮,三人便往佟府而去。
由于沒有事先通報,佟府上下很是雞飛狗跳了一陣,佟府主人佟國維當(dāng)先迎了出來,后面跟著佟家子弟和佟夫人等頭面女眷。
“不知三位阿哥駕臨,萬請恕罪?!辟S拜倒在地。
“快請起吧,是我們?nèi)嗣懊猎煸L,還累得佟大人親迎,實在過意不去。”胤禛道,上前扶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