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的力氣太大,胭脂都印到嘴唇外面來了,紅艷艷的一大圈,看起來甚是滑稽。孟塵果然沒忍住被逗笑了,一邊笑一邊自然的伸手去幫他擦。
待手指觸到少年紅通通的唇瓣上,他才發(fā)現(xiàn),這個舉動,似乎過分唐突了些。
饒是孟塵也一時愣住了,指尖貼在唇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若孟塵還只是微微糾結(jié),薛朗心里,則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嘴唇上的觸感是那么鮮明,涼涼的,像落了一片雪。他卻不覺得冷,渾身上下反而像燒起了一把火,整個喉嚨干渴難耐,很想伸出舌尖或是抿一抿唇,把那片雪花含進嘴里,嘗嘗是不是有想象中那般甘甜。
最后還是孟塵先移開了手,隔空沖著他的嘴巴點了點:“……胭脂涂到外面來了,你擦一擦?!?/p>
“哦……哦?!毖视行┛陌偷膽?yīng)著,胡亂的用手背一抹,這下可好,半張臉都成紅的了。
孟塵實在忍不住了,輕笑著搖了搖頭,掏出一方潔白的帕子,細(xì)細(xì)的幫薛朗把大花臉給收拾干凈了。
眾弟子一開始還在旁邊樂的哈哈笑,后來漸漸沒了聲音,一個個瞪著眼睛看的滿腦門問號。
“等等……孟師兄和薛朗不是關(guān)系不好嗎??為什么他倆現(xiàn)下看起來那么和諧??”
“我數(shù)了數(shù),孟塵師兄方才沖著薛朗笑了三次。我的天,我聽師兄說,他來太玄宗五年了,就沒見孟師兄笑過一次??!”
“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孟師兄對薛朗,好寵啊……”
眾弟子齊齊一默,不約而同的酸了。
那邊,薛朗終于收拾干凈,忙不迭就要往花轎里鉆。孟塵從背后喊住他,拿著一塊大紅喜帕,親自幫他蓋在了頭上。
“找到人之后,立刻用紙鶴給我傳音?!泵蠅m低低囑咐,“萬一有危險也不要逞強,保護好自己等我,聽到了嗎?”
薛朗抓著自己的蓋頭,這次難得沒有恩將仇報的吠一句“要你多管閑事”,悶聲“嗯”了一下,出門鉆進了花轎里。
喜慶的奏樂聲響起來,轎子被四名轎夫抬起,走了和失蹤新娘一樣的路線,從張柏村向河陽城進發(fā)。薛朗坐在轎子里,想著方才那人給他蓋蓋頭的模樣,一邊覺得這事著實荒唐,一邊卻又禁不住……心口怦然。
他默默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直到轎子外面風(fēng)聲一變。
薛朗眼神一利,屏息凝神,捕捉到了空氣中席卷而來的氣息波動——
是鬼氣。
果然是妖鬼在作祟!
薛朗沒有妄動,沉默等待著。只聽外面的狂風(fēng)越來越大,抬轎的轎夫們似乎是站不穩(wěn)了,紛紛發(fā)出驚呼,轎子七搖八晃,隨即“哐當(dāng)”一下落在地上。緊接著,轎簾被撩開,陰森的冷風(fēng)吹進來,薛朗垂眸,從蓋頭下面,看見一只青中泛白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手冷的沒有一絲人類的溫度,手指細(xì)瘦纖長,指甲上染著艷紅的蔻丹,看起來竟還是個女鬼。
薛朗沒有反抗,另一只手緊緊抓著蓋頭捂住自己的臉,隨即感覺身子一輕,被女鬼帶出了轎子,乘著那詭異的風(fēng)飄了一陣,然后雙腳才落在了實地上。
女鬼放開了他的手,問:“你還好吧?”
這鬼居然還會關(guān)心人?
薛朗越發(fā)覺得不對勁了,正好到地方了也沒必要再掩飾,于是一把掀了頭上的紅蓋頭。
他迅速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只見這是一處藏在峭壁上的山洞,偏僻又隱蔽,怪不得之前被擄走的新娘一點下落也找不到。他將秘音用紙鶴傳出去,然后把目光落在眼前這只女鬼身上,神色微微透出一絲意外。
這鬼生的并不是想象中青面獠牙的模樣,看外貌竟是個二八年華的漂亮姑娘,更令人驚訝的是,她居然也是一身大紅的嫁衣!
只是有一點不同——
薛朗的目光落到她心口的位置,那里被鑿進了一根粗長的鐵釘,周遭全是流淌出的血跡,和艷紅的嫁衣混染在一起,不仔細(xì)看的話,幾乎要分辨不清。
女鬼看到他也明顯愣了一愣:“你……你是哪家的姑娘?”她很快察覺到不對,臉上升起濃濃的驚疑,警惕道,“等等,你……你是男人?你是誰???”
“我不是壞人。”薛朗看著她,試探著問,“你是二鳳、桂花還是二丫?”
陡然聽到這幾個熟悉的名字,女鬼怔了一下,卻依舊警惕未消:“你到底是誰?是不是趙縣令派你來的?怎么,他害死一個還不夠,難道要所有無辜的女孩都去陪葬嗎?。俊?/p>
薛朗看著她激憤凄切的神情,突然明白了什么。
洞口處傳來密密的腳步聲,是孟塵一行人收到傳音后趕來了。女鬼看到這么多人本來還有些驚懼,但她漸漸察覺了這些人身上的靈力波動,訝然道:“你們……是修仙人?”
薛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