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p>
“放他走?!?/p>
容十八剎那間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他抬起頭,只看見高高在上的天子冷淡而威嚴(yán)的臉。
“陛下,您……說什么?”
干萬帝重復(fù)了一遍:“放他走?!?/p>
皇帝在榻邊無聲無息的坐了下來。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好像這冷宮中蒼涼的時間都已經(jīng)凝固了,老君眉才聽到他淡淡的開了口,聲音低沉就仿佛捕食前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的野獸。
他指了指貴妃已經(jīng)涼透了的尸體,說:“……殮了。”
張闊小心翼翼的問:“怎么說?”
“就說是暴病?!?/p>
明睿皇后是暴病,從未露面的小皇子是暴病,夏昭儀是暴病,貴妃也是暴病。
只是該死的沒有死,于是不該死的便死了。
干萬帝回到城郊行宮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飯時分了。他剛進門宮人就來問張闊要不要擺飯,張闊看看皇上的臉色,無聲的對宮人搖搖頭。
下人剛要退下去,突而聽干萬帝問:“他人呢?”
小太監(jiān)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說的是誰,忙跪地道:“回陛下,小貴人下午一直在房里,現(xiàn)在奴才不知道?!?/p>
明德在宮里的身份模糊,暗衛(wèi)也沒有什么實際上的官職,干萬帝身邊伺候的人大多稱呼明德為小貴人。這個稱呼雖然是暗處的,但是這個公子之“貴”,皇上身邊的人心里都清楚。
不是每個人都有兩年專寵的,也許上官明德算不得全天下美貌第一,卻實實在在的讓這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覺得自己就是找到了這個第一,然后再也放不開手了。
干萬帝突而出乎意料的暴怒起來:“連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宮里這么多人是吃白飯的嗎?連個人都看不住,留他們還有什么價值!張闊!”
張闊連忙垂手:“奴才在?!?/p>
“統(tǒng)統(tǒng)打三十板子,逐出宮去,永不敘用!”
那個宮人莫名其妙的就被架了出去,后邊連續(xù)一片慘叫和哀嚎聲,很快的院子里就響起了沉重的打板子的聲音和宮人的慘叫哀嚎。
干萬帝大步穿過長長的華麗的走廊,抬腳一腳就踹開了寢殿的大門。明德坐在茜紅小榻的窗邊,攏著錦被,蘭草長長的優(yōu)雅的枝葉在他側(cè)臉上投下了一點淡薄的影子。
上官明德撩起眼皮,看了看干萬帝因為憤怒而可怕的臉色,淡淡的道:“你為什么叫打這些人,那聲音聽得我心里難受得慌?!?/p>
干萬帝揮揮手,張闊悄沒聲息的退了下去,不一會兒有人在院子里吩咐堵住那些受刑的宮人的嘴巴,于是連慘叫聲都聽不見了。
明德側(cè)耳聽著,竟然笑了一下:“……陛下這是何必。”
他身體被猛地一提,干萬帝拎著他的脖頸把他提了起來,捏著他的下巴,一字一句的咬著牙:“……上官明德!你怎么這么狠?”
“陛下這話臣怎么都聽不懂?!?/p>
“一尸兩命,你怎么干得出來?!”
明德漫不經(jīng)心的笑起來:“臣什么也沒干?!?/p>
干萬帝把他往床上一扔,明德肋骨上的傷沒有好,悶悶的哼了一聲,隨即被干萬帝一把按住了,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從長袍底下伸進來,毫不留情的抓在他后腰上,然后另一只手狠狠的打了他一耳光。
這一耳光一點力也沒有留。干萬帝當(dāng)年是馬背上打下來的太子之位,也是馬背上打出來的天下,從小就跟著大內(nèi)高手練武,后來明德的武功也是他一手所教。明德畢竟年幼體弱,一巴掌打下去,整個人都軟倒在了干萬帝懷里。
干萬帝捏著他的下巴,幾乎要把他的骨頭生生捏碎:“上官明德,你殺人的時候究竟會不會手軟?哪怕手軟就那么一下?你到底有沒有一點人心!”
明德突而抬手緊緊的抓住干萬帝的手腕,臉色猙獰咬牙切齒:“那你呢?你當(dāng)初掐死明?;屎蟮臅r候有沒有手軟一下,你毀掉我的時候有沒有猶豫一下?你要求我對別人慈悲,那誰又慈悲過我哪怕那么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