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簡直要把人都整個吃下去一樣,口腔細(xì)嫩的皮膚都沒有放過,每一寸每一厘,都一點一點的噬咬過去,留下一地狼藉才罷。
明德提起了筆。父子之道,別于君臣之道……為父者年老昏聵,為子則當(dāng)竭力彌補(bǔ)安慰;為君者昏庸、荒淫、拙政、違悖人倫,為臣則當(dāng)力諫甚至逼諫,豈能以忠孝混為一談?
——李驥,明德冷冷的想著:既然你定了考題給我一人看,那我這個答案也好好的給你說說罷了。
考完已是中午,主考官一錘定音,古鐘打響,整個長安城都聽得到那裊裊不絕的回音。卷子被依次收上去,主考官又將君子端方為臣之道的話教訓(xùn)了一遍,就揮手讓他們離開了。
太學(xué)殿里漸漸人聲喧鬧起來,明德迷迷糊糊的知道要走了,他手指都顫抖得拿不起東西,最終只好把所有文具都丟棄在了桌面上,自己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往外走。
有個考生以為他忘了筆墨紙硯,于是上前去一拍他:“這位兄臺……”
就是這么一拍,明德一聲沒吭,整個人就這么頹然倒下了。
那考生嚇了一跳:“兄臺!兄臺!你怎么了?怎么了?”
周圍恍惚有什么人的喧嘩和驚呼,然而那些都離他越來越遠(yuǎn)了。明德眼前一黑,直直的摔倒在了太學(xué)殿臺階前的月臺上。
考生在考試結(jié)束后暈倒了,這其實不是件大事。
主考官丁恍也沒有多加注意,只是當(dāng)著人面,總要體現(xiàn)自己為官一方、愛民如子的情懷。于是他吩咐人:“太學(xué)官大人們把那考生扶去內(nèi)室,請郎中來看一看罷?!?/p>
說罷一回頭,看到皇上身邊的紅人張公公候立在一邊,忙滿面堆笑的迎上前去:“張公公安好?”
張闊欠了欠身:“托大人的福,咱家好著哪。這春闈結(jié)束了,大人要辛苦了哇?!?/p>
丁恍忙道:“不辛苦不辛苦,臣定不辜負(fù)皇上重托。”
他想打聽打聽自己在宮中的小女兒的事,還沒開口就被張闊打斷了:“大人,咱家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那個剛才昏過去的考生,他是誰???”
丁恍哪里知道那人是誰,于是回頭問小廝:“那考生是姓甚名誰?哪里人氏?”
小廝飛快的跑去打聽了回來,說:“回大人的話,是上官侍郎家幼子明德。”
張闊驀然變色,猛地上前問:“在哪里?”
丁恍嚇了一跳,就見張闊回頭對他低語道:“丁大人有所不知,那人的圣寵……可是……可是深的很哪!”
丁恍連忙和人前去內(nèi)室。上官明德躺在一間小榻上,面色蒼白,呼吸輕淺,周圍也沒有人伺候著,外邊人都在忙里忙外。一個小廝遠(yuǎn)遠(yuǎn)的見丁恍和張公公帶著幾個手下來了,連忙奔過來趕著叫:“大人!才沏的紅楓茶,大人嘗嘗新?”
張闊抬手就給了那小廝一嘴巴子:“早干什么去了?還不快讓開!”
小廝被打得一跤滾落在地上,忙退在了一邊。張闊匆匆的掀簾進(jìn)了內(nèi)室,一看明德那樣子,忙叫人:“快快送進(jìn)宮里去!”
丁恍正叫人請上官侍郎來,一聽便揮退了手下,湊過來指著上官明德,低聲問:“公公可知道,這人是……”
張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道:“原本咱家不應(yīng)多嘴的,不過既然和大人相交這么多年,這點子事也不應(yīng)瞞著大人。這人和皇后,原本有些……有些親緣關(guān)系?!?/p>
說罷俯身輕輕推了推明德,俯在耳邊低聲喚道:“明德公子,明德公子?”
明德迷迷糊糊的皺了皺眉,微微睜開眼,過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一點,便低聲問:“你來干什么?”
張闊垂手道:“皇上派咱家來的?!?/p>
丁恍一驚,只聽明德闔上眼,低聲道:“……叫他滾?!?/p>
丁恍幾乎沒站穩(wěn),卻見張闊好像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那樣,陪著笑道:“公子這樣也該養(yǎng)養(yǎng),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奴才已經(jīng)派人前去府上稟報令尊大人,說皇上下旨,既然您身體不好,就接去宮里養(yǎng)養(yǎng),也是一個關(guān)愛臣子的意思……”
他啰啰嗦嗦的說了一大堆,明德漸漸的也沒精力聽他說了,只見他嘴巴一開一合的不知道又在說什么,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張闊恭順在候在一邊,看他漸漸的合上眼睛睡過去了,便慢慢的住了口,使了個眼色給外邊等候已久的宮人。干萬帝的命令是:把那孩子送來朕身邊,但是這個“身邊”卻沒有加上任何時間期限。
難道皇上已經(jīng)有向上官家挑明的意思了?
……可能吧。
上官家并不是只有這一個獨苗的。如果香火唯獨這一個,那身為老臣,據(jù)理力爭發(fā)誓不從還是有立場的;如果家里兒子多這一個又是庶出幼子,那當(dāng)皇上委婉的表示喜愛的時候,一般人都不會太過拒絕。
前朝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例子,一個皇帝,有幾個漂亮的男孩子陪侍,也算不得什么。他一個手無寸鐵的男孩子,只身一人進(jìn)了吃人不吐骨頭的后宮,除了帝王寵愛之外,他還有什么可以依附可以倚靠的?
只要離開了上官家,他就不再是官家子弟的身份。干萬帝要占有一個臣子家的兒子是有難度的,但是如果脫離了上官家子弟的那個身份,那就是干萬帝把他為所欲為生吞活剝了都不會有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