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關(guān)門大吉
寒假時間太短, 過個年再玩兩天就到頭了,所以學(xué)生們一般都不愛過元宵節(jié),因為過完第二天就要開學(xué)報導(dǎo)。
路口的超市趁著過節(jié)搞促銷,倆大冰柜擺在外面賣元宵, 買三袋送一袋,白美仙再三叮囑要去大超市買, 生怕尹千陽偷懶就近解決。
“吃什么元宵啊,包餃子吧?!弊詈笠惶炝耍ш栠€差十套卷子沒寫, 從早晨八點開始在書桌前磨蹭, 結(jié)果仨鐘頭就寫了幾道選擇。
千刀跟個警報器似的, 有人來就開始叫, 尹千陽聽見動靜趕緊抻著腦袋往外瞧, 瞧見聶維山拎著購物袋進(jìn)了院門。
聶維山?jīng)]直接進(jìn)屋, 在院子里和狗玩了會兒, 等進(jìn)屋的時候看見白美仙正要發(fā)作,他從袋子里拿出幾袋元宵, 說:“仙姨, 你不用讓他去了,我剛才去超市順便多買了幾袋?!?/p>
白美仙有些不好意思, 埋怨道:“他越來越懶了,我還支使不動他了?!?/p>
聶維山應(yīng)和了兩句,又把白美仙哄開心了,他抱起狗去臥室, 靠著門框看尹千陽寫作業(yè)。尹千陽寫一行字轉(zhuǎn)五分鐘筆,看著卷子問:“你買的元宵什么餡兒???”
“黑芝麻、花生、紅豆沙,合您的口嗎?”聶維山掂掂狗屁股,“千刀長大不少啊,身上一層肉?!?/p>
尹千陽完全寫不下去了,把筆一扔身子一仰,雙腿翹在桌面上,說:“它吃的可好了,吃完在它那別墅里一躺,曬曬太陽睡睡覺,也不用學(xué)習(xí),比我幸福多了?!?/p>
聶維山把千刀扔尹千陽懷里:“你少不知足,作業(yè)晚上能寫完么?”
“夠嗆,我還想夜戰(zhàn)呢?!币ш柌恢辈恢诺?,不到收作業(yè)那一刻就不緊張,“明天報導(dǎo)可以早點兒去,在教室補作業(yè)效率高?!?/p>
聶維山實在忍不住了,上前輕輕拍了把對方的后腦勺,說:“那你慢慢寫,我晚上帶小宇看花燈去,你夜戰(zhàn)吧?!?/p>
尹千陽一聽來了勁:“那不行!我現(xiàn)在就寫!”他自己寫根本寫不完,于是拿著卷子跟聶維山去了隔壁。
家里三叔在做飯,尹千陽看著腌好的魚問:“三叔,中午吃什么大餐啊?”
“好歹過節(jié)呢,怎么著也得弄幾道好菜吧。”三叔抬手朝他扔了個水煮蝦,“中午在這兒吃,哎小山,元宵吃炸的還是蒸的?”
尹千陽好奇地問:“元宵不是煮著吃嗎?”
“煮著多沒勁,光呲溜溜的?!甭櫨S山進(jìn)廚房擱下東西,“三叔,吃炸的吧,小宇去年不是說蒸的沒味兒么?!?/p>
屋里飄著淡淡的中藥味兒,聶老在屋里躺著,時不時傳出來咳嗽聲,三嬸把家里的煙徹底清理了,要給老爺子強制性戒煙。尹千陽偷偷進(jìn)屋,蹲到床邊說:“爺爺,您沒事兒吧?”
聶老閉著眼說:“我睡個回籠覺,晌午飯好了叫我。”
“行,我叫您?!币ш柦o聶老搭了條毯子,這下徹底沒活干了,抱著卷子摸進(jìn)聶穎宇的臥室,發(fā)現(xiàn)聶維山已經(jīng)鋪開紙了。
聶穎宇煩道:“把卷子留下,我給你們做成嗎?我真不想看見你倆。”
聶維山找了一堆觀音的圖片研究,然后在紙上練習(xí),他頭也不抬地說:“給你陽陽哥講講題,就煩你這一次,明天就開學(xué)了,我們以后遇見你了繞道走?!?/p>
尹千陽在書桌旁坐下,仨人開始辦正事兒,他聽聶穎宇講題,聶維山安生畫自己的觀音。一張卷子講完,聶穎宇突然停了,尹千陽以為對方要喝口水,于是默默等著。
過了三五分鐘,聶穎宇盯著卷子小聲問:“你倆怎么睡的?”
尹千陽筆尖打滑:“你說什么?”
“我就是納悶兒,倆男的怎么睡啊?!甭櫡f宇聲音小小的,他不敢看尹千陽,更不敢看聶維山,“那天在火車上光知道震驚加害怕了,沒顧上琢磨。”
尹千陽大窘,他可沒浪到跟別人討論這個,面紅耳赤地回頭看聶維山,心說你弟你負(fù)責(zé)。聶維山還在畫觀音,邊畫邊說:“給你找個片兒?”
聶穎宇也面紅耳赤了,立刻換張卷子說:“不了不了,我不好奇了?!?/p>
晚上市中心有花燈展,中心廣場是中間點,一直延伸到兩邊的長安南街和長安北街的盡頭。聶維山和尹千陽溜跶著去看花燈,這會兒沒那么冷了,穿著羽絨服走路還有點兒熱。
整個廣場上全是人,其中一多半都是情侶。角落處有個大爺擺攤兒賣燈,可以隨便題字,尹千陽光看不買,說:“我想起來你說去人民廣場擺攤兒刻章了,那回太搞笑了!”
聶維山抬手一指:“你不是還說在我旁邊賣糖稀么,瞧著生意不錯?!?/p>
一塊錢買了坨糖稀,尹千陽拿著兩根筷子不停翻攪,廣場上燈不密集,大多是賣東西的,像個小夜市。他們倆挨個看,最后決定玩一把套圈。
聶維山拿著十個竹圈,問:“喜歡哪個啊?”
尹千陽說:“好像喜歡哪個你就能套上似的?!?/p>
聶維山胸有成竹地說:“你喜歡哪個我肯定給你套住?!?/p>
尹千陽扯著糖稀笑:“那套你脖子上,我就喜歡你?!?/p>
周圍都是人,這倆簡直沒羞沒臊。聶維山抬手呼啦尹千陽的后腦勺,所有甜言蜜語全包含在這一下子里了,他都沒發(fā)覺自己的笑意始終沒下去。
捏著竹圈一扔,套住了第二行的撲克牌,仔細(xì)一看還是印著美女的那種。尹千陽差點兒把筷子撅折,罵道:“問了我半天結(jié)果給你自己套了副美女撲克牌!你丫就知道斗地主!”
聶維山樂死了,故意問老板:“哎,有五子棋嗎?”
十個圈,尹千陽瞎扔出去六個,聶維山又套了盒指甲刀和地球儀。最后還剩一個圈,尹千陽指著最后一行說:“套那個加油喇叭,我比賽的時候用。”
聶維山瞄準(zhǔn)目標(biāo),腕子一晃把竹圈拋出去,竹圈落下后晃了晃,然后穩(wěn)穩(wěn)地套在了喇叭上。他們揣著這幾樣?xùn)|西往長安北街走,街上掛滿了燈,亮如白晝。
人潮涌動,像擠地鐵,尹千陽的糖稀已經(jīng)被翻攪成了乳白色,他拿起吃進(jìn)去一些,咂咂味兒感覺還不錯。突然一幫小年輕從前面跑過來,看樣子是喝多了鬧著玩兒,行人都急忙躲開,還有慌亂中被踩了腳的吱哇亂叫,聶維山拉著尹千陽的胳膊靠邊,各自背后的人都在擠,兩個人越挨越近。
聶維山干脆抱住了尹千陽,亂糟糟的,就他們倆還顧得上眉目傳情。
那幫小年輕過去,路人繼續(xù)看燈,他們也不得不分開了。剛一分開兩個人就傻了,糖稀拉著絲,各粘了一胸口。
“你他媽把糖稀舉胸前干嗎,以為紅領(lǐng)巾?。 ?/p>
尹千陽扔也不是,吃也不是,說:“你抱我呢,我哪顧得上這個啊……”
花燈也不看了,回家各挨了一頓罵,然后守著臉盆搓了一晚上羽絨服,第二天開學(xué)報導(dǎo)哈欠連天,路上誰也沒搭理誰。
就這么開學(xué)了,教室還是那個教室,建綱還是那個建綱,不過調(diào)整了座位,尹千陽從墻根兒挪到了中后方,能禍害的范圍進(jìn)一步擴大了。
體校的訓(xùn)練也在開學(xué)后正式恢復(fù),秦展拖著行李箱殺了回來,給隊友們帶了十幾斤紹興特產(chǎn)。教練開會的時候他們就在底下偷吃,就尹千陽一個認(rèn)真聽的。
“春季有測驗和聯(lián)賽,很重要,所以每年都要進(jìn)行集訓(xùn)。沒有特殊情況的話一律不準(zhǔn)請假。”
散會后尹千陽問秦展:“在哪兒集訓(xùn)???我還沒自己離過家呢?!?/p>
秦展回答:“每年都不一樣,因為是幾省聯(lián)合的集訓(xùn),上面決定好了給通知。時間應(yīng)該不會太長,你和家里人商量商量,看看是側(cè)重于比賽還是側(cè)重于學(xué)習(xí),決定好了告訴我,我把信息表報給教練?!?/p>
尹千陽沒跟家里人商量,決定先瞞著,他覺得尹向東和白美仙肯定是側(cè)重于學(xué)習(xí),因為他都考進(jìn)前三十了。集訓(xùn)的話出去浪沒人管,也不用寫作業(yè),多美啊,但他得問問聶維山,畢竟人間真愛也抵不住異地三年。
聶維山周五晚上就去了店里,聶老咳嗽一直不好,連著胸口都悶得慌,耳記已經(jīng)關(guān)門好些天了,今天三叔三嬸帶聶老去醫(yī)院檢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兒。他來做活順便看店,為了不被打擾,連卷閘門都沒掀。
尹千陽知道聶維山在,也估計出來聶維山正忙,于是悄么聲地坐在門口曬太陽,曬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拂開面前飄著的柳絮,腦袋一沉趴膝蓋上打起了盹兒。
聶維山在工作間忙得飯也沒顧上吃,滿心滿眼只有那塊兒和田籽料,聶烽始終沒給他回信,他就自己琢磨了幾晚上。
心思感情都得在料上、在刀上,他眼皮低垂,目光溫柔卻堅定,掃描一般把籽料的紋理硬度整理成信息收入腦中。一整排型號不同的刻刀鋪排在操作臺上,他守著一盞燈凝神雕琢著玉觀音。
四點來鐘出完胚,聶維山才停下喝了口水,手疼眼酸,他收起工具想歇一會兒。進(jìn)了門廳掀開卷閘門,瞧見尹千陽正扎著頭打呼嚕,不知道已經(jīng)在門口坐了多久。
街上沒什么人,聶維山直接一手勾腿彎,一手托肩膀,把尹千陽打橫抱進(jìn)了店里。尹千陽晃晃腦袋睜開了眼,迷迷糊糊地說:“你忙完啦?”
“幸虧我沒忙完,我要是忙完估計你都讓人販子拍走了?!甭櫨S山把尹千陽抱到了臥室床上。尹千陽雙手枕在后腦勺下,翹著二郎腿說:“人販子拍我干嗎,賣了逗悶子?。俊?/p>
聶維山剛想說什么就接到了電話,三叔讓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