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生日禮物

聶維山家就在后面那條胡同，其實也不是他家，是他三叔家，剛走出胡同口就迎面撞上了他堂弟聶穎宇，跟算準了似的。

“哥，尹千結(jié)是不是回來了？”聶穎宇還要往胡同里進。

聶維山薅住對方的領(lǐng)子往外走，他一看尹千結(jié)回來就趕緊撤，為的就是攔聶穎宇。聶穎宇被拖著走了幾步，到了自家院門口掙開說：“世間心酸千百種，唯有暗戀最心酸，哥，你忒不疼我。”

“你可別糟蹋暗戀了?！甭櫨S山抬腿就是一腳，“誰家暗戀天天在胡同口聽動靜，完了見天去人家院兒里拉家常，跟你熟嗎？”

聶穎宇有點兒害羞，轉(zhuǎn)移話題道：“剛才陽陽哥叫喚什么呢？”

“誰知道他，瘸了還不消停?！甭櫨S山說完便進了大門。院子里聶穎宇的爸媽正在歇著喝茶，夏天的晚上都這么休閑，聶維山找了個馬扎坐下，說：“三叔三嬸，我開學(xué)前就不回來睡了?！?/p>

三叔搖著扇子：“你每天夜里跟別人上高架橋飚摩托以為我不知道？還想夜不歸宿，給我安生待著?！?/p>

“我去爺爺?shù)昀锼槺阕黾|西。”聶維山伸手看著自己的手掌，“幸好還有點兒手藝，不然高中畢業(yè)了干點兒什么啊?！?/p>

三嬸氣道：“高中畢業(yè)上大學(xué)，你小小年紀還想干什么？”

眼看又要聊到學(xué)習(xí)成績，聶維山起身準備撤，進屋往書包裝了兩件衣服，看聶穎宇跟進來便囑咐道：“少招惹尹千結(jié)，不然尹千陽饒不了你?！?/p>

這片胡同都知道尹千陽愛姐護姐，但聶穎宇不以為意：“雖然我叫他一聲哥，但就他那水平能饒不了誰啊?！?/p>

聶維山拉上拉鏈：“他站筐子底下都投不進倆球，但他敢跟體?；@球隊的叫板，然后把自己弄成假性骨折，你能嗎？”

聶穎宇皺著眉沒說話，聶維山已經(jīng)掏出車鑰匙要走了：“弟，軟的硬的不要命的都有辦法治，你陽陽哥那種缺根筋又盲目自信的，沒治?！?/p>

那么長的胡同里就一盞小燈，電動車開照明燈又覺得像裝汽車，有點兒傻逼，聶維山微微擰著騎得很慢，出了胡同拐彎準備加速。

“哎，等會兒！”尹千陽站在隔壁胡同口，大石膏在夜里還挺晃眼，“你干嗎去啊，還帶著書包，不是自己去玩兒吧？”

“玩什么玩，我去店里睡?！甭櫨S山俯身敲了敲石膏殼，“鞋也穿不上，就這么踩著地出來的？”

尹千陽不在意地說：“我單腿蹦過來的，你要不及時出來我就蹦三叔家里了?！?/p>

聶維山問：“大晚上有事兒?。俊?/p>

“好奇，為什么我姐回來你就馬上走了？”尹千陽單腿支撐太累，他蹦近一步扶著聶維山的肩膀，“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

“我說了你別急?！甭櫨S山估計按聶穎宇那德性也瞞不了多久，“小宇暗戀你姐，我攔他來著?！?/p>

“不行！這小兔崽子欠揍了！”尹千陽扭開身子就要蹦，嘴里還嘟囔了一串，“我姐就是太好看了，從小就沒斷過追求者，真是麻煩，幸虧我倆不是雙胞胎——”

聶維山邊拉邊拽，但坐在電動車上沒法移動，尹千陽本來就重心不穩(wěn)，連蹦帶推失去了平衡，撲著聶維山狠狠摔在了地上，還硌著電動車。

“你他媽就是癱瘓也能上房揭瓦?！甭櫨S山躺在地上，手攬著尹千陽的后背。尹千陽壓在上面居然還沒說完，但蔫了點兒：“幸虧我倆不是雙胞胎姐妹，不然我天天被追也得煩死了?！?/p>

費了老大勁起來，聶維山騎電動車把尹千陽送回了家門口，臨走說：“蹦胡同口也沒個正事兒，還害我摔一身土，趕緊回去吧?！?/p>

尹千陽蹦進門檻里又不動了，問：“你記得明天是什么日子么？”

聶維山調(diào)頭：“你十七歲生日，再過一年就成人了，能危害社會了?！?/p>

“靠，社會都還沒說什么呢。”尹千陽扒著門，不咋咋呼呼的倒是挺有花季男孩兒的氣質(zhì)，“我行動不方便，也不愛吃蛋糕，明天你來吃長壽面吧，吃完打游戲?！?/p>

“行，給你帶禮物?！甭櫨S山擰著車把走了。

尹千陽趕緊蹦出來在后面喊：“我不要禮物，不許送！誰送誰傻逼！”

他喊完又蹦回去，白美仙從屋里出來扶他，訓(xùn)道：“大晚上喊叫什么，還說臟話，尹家的門風(fēng)都讓你敗完了，幸好你不姓白。”

尹千陽沒吭聲，默默回了臥室，誰知尹千結(jié)正在他臥室里涂指甲油，弄得滿屋子味道，看他回來問：“剛才喊什么呢？”

他回答：“小山說送我禮物，我讓他別送?！?/p>

尹千結(jié)樂道：“太好了，正好我什么都沒準備?！?/p>

“那能一樣么?！币ш枔崦约旱氖?，“他都在聶穎宇家寄人籬下呢，哪有閑錢買禮物，今天他還要買只小土狗給我，我沒讓?！?/p>

尹千陽說完一激靈：“我知道了，他肯定要送我只小土狗！”

夜風(fēng)仍然悶熱，聶維山騎著電動車到了古玩一條街，這個點兒都關(guān)門了，他在“耳記”門口停下，然后開了卷閘門進去。

里面聽見動靜的老頭打開了燈，說：“嚇得我差點兒歸西，以為鬧賊了?！?/p>

“這么多古玩店不偷，偷您的手串子啊?！甭櫨S山穿過門廳去了后院兒，然后擰開院兒里的燈問，“爺爺，有木料么，最普通的就行?！?/p>

聶老說：“你做什么？開機器的話我可沒法睡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