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穎宇就比他們小幾個月,個頭和聶維山差不多,他有點兒不服氣,但剛想回嘴就被聶維山抬頭看了一眼,于是又閉嘴了。
尹千陽得寸進尺:“你就是來傳話的?”
聶穎宇說:“我媽給爺爺買了雙鞋,我主要是來送鞋的,再說就算什么事兒都沒有我也能來啊,這是我家的店?!?/p>
“這是爺爺的店,以后沒準兒就是小山的店!”尹千陽突然爆發(fā)了領地意識,爆發(fā)完覺得自己事兒多,小聲嘟囔了一句,“你哥整天來干活兒,你什么都不干,不公平?!?/p>
聶維山終于完成了拋光,這期間已經冷場了兩三分鐘,聶穎宇和尹千陽干瞪眼不說話,都不高興了,他擦擦工具:“聶穎宇看會兒店去,讓著點兒陽陽哥?!?/p>
聶穎宇瘋了:“弟讓哥啊?”
聶維山反問:“沒聽過孔融讓梨???”
機器房又剩下他倆,聶穎宇生著氣去門廳坐柜臺了,尹千陽低頭摳飭胳膊上的淤青,摳了會兒猛地起身也走了。
他走進門廳和聶穎宇對視了一眼,然后挪過去說:“小宇,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想沖你發(fā)火,我就是覺得你哥做那么多辛苦,所以有點兒敏感了,你別生我氣?!?/p>
“沒生氣,又不是外人?!甭櫡f宇低頭看見尹千陽腳上的鏈子,“光草圖就畫了半個月,原來是送你的啊?!?/p>
尹千陽沒聽見后半句,道完歉就走。一下午仨人都在,聶老徹底清閑了,等到傍晚一起回家,聶穎宇騎著山地車,聶維山騎電動帶著尹千陽。
回家后吃飯洗澡,三嬸把哥倆的幾雙球鞋都刷干凈收了,說:“鞋帶自己穿,穿完放好,終于要開學了,天天在家不干正事兒?!?/p>
聶穎宇從屋里沖出來:“這兩萬的收據是什么啊!怎么又給我報補習班了!”
“鬼叫什么,就報了一科?!比龐鹗樟肆篮玫囊路?,“課時多,小山也去上,開學了再看看別的科,你那英語也不行?!?/p>
聶維山說:“我就不去了,花那么多錢我也聽不懂,讓小宇都上了吧?!?/p>
三叔從屋里出來:“這個先不說,開學以后晚上不許偷偷跑出去飚摩托了,我知道你們還賭著錢,錢不夠跟家里要,學費也不用你自己交?!?/p>
“嗯,聽您的?!甭櫨S山應道,然后坐下穿起了鞋帶。
等到夜深人靜,臥室也都熄了燈,聶穎宇躺床上發(fā)信息,編輯了“晚安”發(fā)給尹千結,發(fā)完那叫一個心里美。
聶維山在另一間剛閉上眼,手機叫喚了兩聲,打開看是尹千陽發(fā)的:別讓你弟騷擾我姐!
他回:孩子大了管不了,晚安。
尹千陽又回:不晚安,你過來。
“煩死了?!甭櫨S山說著就起了床,穿著人字拖顛兒到了隔壁胡同,在胡同口就看見了坐門檻上的尹千陽,走過去坐在旁邊,“你不困啊,整天跟擰發(fā)條了似的?!?/p>
尹千陽說:“后天就開學了,我晚上想找你商量到底選文還是選理,但是到了門口聽見三嬸在說報班的事兒,就沒進?!?/p>
現在補個課還挺貴,尹千陽知道聶維山不會花別人那個錢,但他沒想到學費也是聶維山弄的,三叔說什么飚摩托賭錢,他一聽差點兒高血壓。
“我操,你干嗎?”聶維山有點兒撒癔癥,突然被抱住了。
尹千陽使勁把對方腦袋往自己胸口摁,說:“你那么息事寧人的性格,從來也不跟人叫板,雖然我老說你慫,但我從沒覺得你這樣不好,你別為了錢干自己不喜歡的事兒,還危險。”
聶維山快被悶死了:“先放開我,你個傻逼?!?/p>
“我不,是兄弟就聽我說完?!币ш柾π靥а怖壑?,還像模像樣地撫摸聶維山的后腦勺,“今天下午我跟小宇道歉不是為別的,我就是怕真惹了他,那樣你在他們家不好過怎么辦。”
聶維山不動了,還攬住了尹千陽的腰。
尹千陽自我感動:“雖然三叔三嬸人都特別好,但始終是寄人籬下,你放心,我看著不靠譜,可膽子大又硬氣,將來總能混口飯吃,只要我有一口吃的,那你也餓不著?!?/p>
聶維山悶在尹千陽胸口笑:“謝謝,以后就指望你了。”
終于分開了,尹千陽捏著背心搧風,靜了片刻小聲問:“那什么,你都去哪飚摩托啊,我也想去,這活動顯然更適合我啊?!?/p>
聶維山起身便走:“就知道不是單純煽情,白悶我一臉汗?!?/p>
“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币ш栆策~回院兒里,“浪漫主義完了來句現實主義多帶勁,事兒還挺多?!?/p>
聶維山下臺階往外面走,尹千陽往里面走,走了幾步同時停下,齊聲向后喊:“明天寫不寫作業(yè)?”
倆人聽見笑出了聲,又同時喊了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