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進了十月, 一日比一日冷。
安遠侯夫人駱氏前些日子又鬧了一場,可惜安遠侯和趙瑨都不理她。她討了個沒趣, 后來不知是想明白了還是自暴自棄了, 宴會不赴,走動不去, 整日除了拉著丫頭打葉子牌, 府里府外諸事不理了。
駱氏甩手不干,對趙瑨和謝蘭綺沒什么妨礙, 安遠侯歡喜一陣后,突然想到他這些庶子、庶女都還沒結(jié)親, 女婿還好說, 他厚著臉皮自己去看, 兒媳他一個大男人可看不了。
安遠侯愁了一日,叫來了趙瑨,趙瑨不樂意謝蘭綺操勞, 一口否決。安遠侯連罵帶哄,最后答應(yīng)趙瑨庶子娶了親就分出去, 趙瑨才答應(yīng)。
“父親,不是兒子心狠,而是樹大分枝, 人大分家,聚在一處,未必就心齊。”趙瑨知道自己不會納妾,他這輩子不會有孩子, 這些庶弟們現(xiàn)在不敢有心思,將來未必,早早分出去最好,“旁的不說,只為了祭田,咱們那些族人都做了什么,那也都是嫡親的兄弟子侄。”
安遠侯當然知道,兄弟相爭的人倫慘事他自己都經(jīng)歷過,所以,就算再不喜駱氏,他依然給她嫡妻的體面,就算心里喜愛年幼的庶子,他最倚重的只會是嫡長子趙瑨。
“錢財上不要苛待他們?!?/p>
“父親放心。”
......
謝蘭綺不愛熱鬧,不喜赴宴,趙瑨起初與她商量的時候,她不想答應(yīng)。趙瑨也不惱,晚上卻鉆進了她的被窩,暖紅的燭光,給他俊朗的眉目添了邪氣,“為夫給娘子暖床做酬勞可好?”
謝蘭綺:“……”只能答應(yīng)了。
忠勤伯府,謝蘭綺和伯府三夫人聊了一會兒,看過了跟著三夫人的庶出的兩個姑娘,完成了今天的任務(wù)。堂會戲臺上,換了出武戲,喧鬧熱鬧,謝蘭綺揉了揉額頭,帶著小鯉去了外面透氣。
謝蘭綺剛待了一會兒,一個穿著大紅衣裙,瞧著像是個成婚不久的年輕女子,有些扭捏有些害羞的靠了過來,她險些拔腿就走。這一幕太熟悉了,前幾日,她遇到一次了。
果然,這女子張口先叫嫂嫂,自報家門,夫婿曾是趙瑨的狐朋狗友。出來赴了幾場宴,謝蘭綺以往只是聽說,現(xiàn)在是切實的知道,趙瑨以往確確實實的是紈绔子弟中的翹楚。如今奮發(fā)向上,更是成了勛貴年輕一代的領(lǐng)頭人。這些勛貴子弟聚在一處,玩樂是少不了的。
而這些女子來找她,原因讓她哭笑不得。
“聽我家夫君說,世子自從娶了親,再也不和他們一塊胡混,下了衙就回府。就連休沐之日,不是正經(jīng)事,也不赴他們的約。他們私下都說,安遠侯世子是被嫂嫂拿住了,要在家陪嫂嫂呢?!边@新婦一臉的羞澀和羨慕,“好嫂嫂,你……有沒有什么御夫之術(shù)?”
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安遠侯府的事不會傳不出一點風(fēng)聲,謝蘭綺自認低調(diào)不惹人注目,卻不知京中貴婦圈里,她名聲響亮。新婚夫妻,蜜里調(diào)油,攏住夫婿的人不是沒有,可如她那般,夫婿浪子回頭,待她如珠如寶,怕她委屈,連后宅事務(wù)都替她打理好,這卻是獨一份。
有些年紀的夫人們,看得事情多了,深知有權(quán)有勢的男子多情薄幸,她們安身立命的根本還是兒女??刹懦苫榈哪贻p姑娘不這么想,閨中少女的綺夢還沒散去,心心念念的還是得一情郎,雙宿雙飛,白頭偕老,所以,她們羨慕謝蘭綺,這才攔住她詢問御夫之術(shù)。
謝蘭綺微笑著堅定的搖頭。
這新婦才不信,不過她雖然失望,卻不會遷怒謝蘭綺,想著是不是她們還不熟,有些話不方便說,便想著和謝蘭綺攀上交情,處好關(guān)系,到時候應(yīng)該就告訴她了。
謝蘭綺心累的應(yīng)付完她?;厝r,坐在馬車里,一陣唉聲嘆氣,她要是知道就好了,一定反著去做。她不是鐵石心腸,能感受到趙瑨待她的真摯,而她沒辦法回應(yīng),她要回家。
回家,想到這兩個字,謝蘭綺臉色一變,她有多久沒有抄寫《南華經(jīng)》了。這些天,她操心靖安伯府的事,為趙瑨分憂,不知不覺間,她與他們的感情越處越深,她也真將靖安伯夫婦當做了爹娘。不應(yīng)該的,有了感情,就會不舍,無論是她還是他們。
這晚,刮起了大風(fēng),北風(fēng)呼嘯著,驟然冷了下來。而宮里是要到十一月初一日,才燒暖炕、設(shè)圍爐,稱之為開爐節(jié)。宮里如此,安遠侯府等勛貴之家,當然也要等到十一月初一日。所以,這夜驟冷,屋子里連個炭盆都沒放,一時冷如冰窟。
謝蘭綺極怕冷,蜷縮成一團,趙瑨掀開她的被子,摸了摸她的腳,冰冰冷冷,便如昨日一般,勾住她的腿,帶到自己被窩里,給她暖熱。
不想,謝蘭綺把他的手推出被子,壓住被角,背對他說:“困,睡吧。”
趙瑨從她的聲音里察覺到了久違的冷淡,盯著她的后腦勺,眼眸瞇了瞇,雙手一使勁,扯開被謝蘭綺壓在身下的被角,強硬的拉住她冰涼的雙腿,放在自己大腿上暖。
他動作太迅速,謝蘭綺回過神,開始掙扎。
趙瑨一聲悶哼,咬牙:“別動,疼!”
謝蘭綺以為碰到了他的腿,不敢再動。趙瑨火力很旺,謝蘭綺蓋了兩床被子,他才蓋一條,暖了一陣,冰涼的腿暖融融的,比之前舒服多了。
等暖好了,趙瑨放了手,謝蘭綺縮回自己的被窩,才想起來,前日蔣竺過來診治,把夾板取了啊。
“你的腿不是好了嗎?怎么還疼?讓人去請蔣大夫過來看看吧?!敝x蘭綺有些擔(dān)心。
趙瑨愣了愣,眼神飄忽了兩下,他剛說的不是腿疼??粗x蘭綺澄澈的杏眸,算了,就當是腿疼吧。
“唔,還沒好利索,再養(yǎng)些日子就好?!?/p>
謝蘭綺放心了:“難怪這兩天沒見你走動,原來還沒好利索,明天接著讓廚房燉大骨湯?!?/p>
趙瑨聽到大骨湯有些后悔,他只是沒在她面前走路,到了這會兒,他也沒法再解釋了,只能沉默。
做戲做全,第二日趙瑨趁著謝蘭綺尚未起床,吩咐了尚賢,別說漏嘴出了岔子。
當十月二七日,趙瑨生辰,蔣竺進府賀壽,見到他行動都坐著轎子,深深皺眉。
“蔣大夫,你再看一看?!敝x蘭綺說道,就站在一旁等著。
趙瑨對著蔣竺擠擠眼,蔣竺不明所以。不過,蔣竺從來不是多話的人,診了脈,看了腿,確定趙瑨身子無恙,就行了。至于趙瑨為何能走非要坐轎這些事兒,蔣竺不管不問,全無興趣。
謝蘭綺也放了心,去廚房用大骨湯下了碗壽面端給趙瑨。趙瑨接了壽面,心里九分歡喜,如果用的不是大骨湯,他定然是十分歡喜。
趙瑨的生辰宴請的不多,只有至交好友,中午時,卻來了一群不速之客,安遠侯府祭田莊子里的族人。
趙瑨借口腿傷未愈,一口酒未喝,送走客人,回到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