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瑨將她兩只腳擦干,起了身,揚聲命人進來,厲聲責問:“怎么侍候夫人的?”
蝶夢等人唬得白了臉不敢出聲。
“我自己觀雨的時候,沒注意趟了水,與她們何干?”謝蘭綺擰眉道。
謝蘭綺是個護短的人,趙瑨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好,不怪她們?!?/p>
這人怎么這般古怪?謝蘭綺警惕中帶了些疑惑。
恰此時,靖安伯命人來傳話:“請姑爺、姑娘到正院說話?!?/p>
兩人整理妥帖,披了油綢雨衣,撐了傘,去了正院。
“父親、母親。”趙瑨禮數(shù)極為周到。
“坐吧。”靖安伯笑著回應(yīng)。
謝蘭綺也行了禮,與趙瑨一道坐在下首。
梁氏看了看謝蘭綺,目光中透著擔憂,上個月謝蘭綺的陪嫁仆婦跑回來報信,說二姑娘被磋磨病了,她一急,怒闖安遠侯府,把人接回了家。
過了這么些日子,梁氏回過些味兒來,綺丫頭雖然看著憔悴,內(nèi)里并無大礙。駱氏那些手段,膈應(yīng)人不假,算不得厲害,綺丫頭卻鬧得兩家不可開交。細細一想,綺丫頭肯定在里面做了什么。
而這一接就一個多月,哪家出嫁的姑娘能無緣無故的在娘家這么久,梁氏出去赴宴,聽到不少風(fēng)言風(fēng)語,她面上繃著,心里著急。
謝蘭綺覷著梁氏的面色,暗暗一嘆,看來只要趙瑨說幾句軟話,自己就得跟著他回安遠侯府了。其實在趙瑨渾身透濕的來到她的院子,謝蘭綺就有這個心理準備了。
“父親、母親。”趙瑨在梁氏開口之前,忽的跪了下來,“未能護住綺兒,讓她受了委屈,趙瑨有愧?!?/p>
梁氏想過趙瑨會說些軟話,沒想到他能行此大禮,連忙讓靖安伯將人扶起,嘆氣道:“綺丫頭體弱多病,打小養(yǎng)得就嬌貴了些,稍一受累,就是一場病。我這做娘的心疼,就接她回來養(yǎng)養(yǎng)病,你別多想。”
對駱氏再多不滿,梁氏也不會在趙瑨面前說她的不好,那畢竟是他的親娘。只能曲折委婉的提點幾句:“等她將養(yǎng)好了,再送她回去?!?/p>
趙瑨聽得出言外之意,說道:“自然是綺兒身體要緊?!?/p>
當夜,趙瑨自己回了安遠侯府。
次日,朝堂大亂,而往一鍋滾油里潑下第一瓢冷水的趙瑨,奉皇命休假。大好時光,他沒有呼朋走馬,邀友賞花,而是肅著一張冷臉,狠手整頓侯府。
一直嚷著心口疼在床上歪了兩天的駱氏,再躺不住,匆匆趕過去,她得用的管事、婆子都挨過了板子,哭著叫著滾著求饒。
“放肆,放肆!”駱氏氣得發(fā)抖,指著趙瑨斥罵:“你耍什么威風(fēng)?”
“母親,你先坐?!壁w瑨面色極冷,一眼睨過去,駱氏身邊的丫頭顫了顫,忙扶著她坐下。
“尚賢,念賬本。”
尚賢捧著廚房采買的賬本彎腰站在駱氏面前,聲音洪亮:“二月初三日,買兩千個雞蛋,花費二百兩銀子,算下來一枚雞蛋一百文錢。”
“二月十七日,夫人院里要果餡餅,廚房起面、剝果、制糖共用十兩銀子?!?/p>
“夠了!”駱氏爆喝,失望至極的看著趙瑨,“就為了這些小事,你就鬧得如此陣仗,打我的臉!”
“母親知道管事虛報了價錢?”看到賬本之前,趙瑨沒想到這些刁奴膽子這么大,敢虛報幾十倍。
“水至清則無魚,下人做事辛苦拿一些辛勞費無可厚非?!瘪樖喜灰詾槿?。
趙瑨冷笑:“母親可知,一枚雞蛋市價多少?點心鋪里一大匣子果餡餅要多少錢?”
駱氏嘴角拉起不悅的弧度,她生在將門,錦衣玉食,嫁入侯府,更是呼奴使婢,金尊玉貴。她掌家理事,對外有負責大體事務(wù),起草拜帖禮單的大管家,對內(nèi)有負責具體事務(wù)的管事,她只聽聽他們匯報的事務(wù),其中的具體名目她并不在乎,更不會知道諸如雞蛋、果餡餅這些東西外面怎么賣。她看向平嬤嬤,而后者眼神慌亂,汗出如漿。
“外面一枚雞蛋最貴時十錢一枚,平時只需五錢一枚,桂香齋里一匣果餡餅也只需一兩銀子?!壁w瑨嗓音冰冷,“而這起子刁奴,竟敢虛報十倍、二十倍,母親還覺得無所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