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約莫不惑之年的男子盤腿坐在高處一塊巨巖頂上,此人面容清臒,穿著一襲墨青色直裰,十分文雅。
他既出此言,當(dāng)是尾隨在側(cè)已久,把兩人對話聽了個完全。這里還是敵人地盤,景夜和周檀一路謹(jǐn)慎,卻沒感覺到他的存在,足見此人功力深厚,行動詭譎。
周檀上前一步,將柄斷劍攔在身前,問道:“你是何人?鬼鬼祟祟跟著我們做什么?”
景夜仔細(xì)聽對方口氣,像是我輩中人,再說若然要動手,又何必等到現(xiàn)在,讓周檀放下武器,禮道:“不知前輩有何高見?”
那中年男子道:“你們只消想想,那妖僧出身何處,往成就他的地方尋找,定能找到掣肘他的良方。”
景夜心里猜了一個囫圇,未敢肯定,又躬身一拜,“恕在下駑鈍,請前輩明示?!?/p>
那男子好整以暇自巨巖上起身,足尖一頓,悄無聲息落在兩人面前,目光轉(zhuǎn)動,把兩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景夜,你長大了?!?/p>
景夜聞言,心中巨震,不禁問道:“你認(rèn)得我?”他自小與師父相依為命,偶爾去鎮(zhèn)上采辦亦是使用化名,只最近與周檀相識以來,才漸漸在江湖上走動,所認(rèn)識的人一個巴掌也數(shù)得出來,與這男子更是素未謀面。
那男子道:“我叫朝陽,是令師好友,你在??褓中見過我的?!?/p>
景夜全無印象,朝陽見他迷茫的神情,問道:“你師父從未提起過我么?”
此人既是師父好友,那便是他師叔一輩的人物了,景夜不敢怠慢,說道:“先師故去已久,或許是我忘了,請前輩勿怪?!?/p>
朝陽啊的一聲,似是十分驚訝,末了臉上露出一種極為復(fù)雜的神色,似是惆悵,又隱含著氣憤,點了點頭,口氣恢復(fù)如常,說道:“以你二人功力,要想誅滅金輪,須得前往西藏蓮花教,取得教中密室供奉的一件寶物?!?/p>
景夜見他同師父一般對魔教了解至深,更不懷疑他的身份,問道:“可是前輩,既然是密室,我等外人如何潛入?”
朝陽便將這魔教總壇地形一一詳敘,告與二人知道。景夜還想打聽師父早年之事,看朝陽的樣子,并不打算與他們同行,問道:“前輩,那我們得到這寶物之后,該到何處去尋你?”
朝陽道:“以你們二人的天資,只要得到這寶物,自然知道如何使用,就不必來尋我了,景夜你與我有緣,咱們以后還會再見的。”
景夜不好逆了他的意思,只得向他辭別。剛走出不遠(yuǎn),忽然聽到猴兒一聲短促的驚呼,轉(zhuǎn)過身來,卻見朝陽提著少年的肩膀,一下子縱入深林之中,身法極迅,轉(zhuǎn)眼就不見了,空留余音在身后回蕩,說的是,“這猢猻野性難馴,待我好好管教管教,別耽誤了你們行程!”
周檀一直靜默不語,此時方開口道:“景兄,我看這朝陽前輩來歷蹊蹺得很,該不會其中有詐吧?”
景夜靜下心來思量,確有一些可疑之處,只是對方談起師父,口吻甚是熟稔,所言又俱都吻合,說道:“不管他是何來歷,總歸不是金輪那魔頭的同黨,應(yīng)該不會害咱們的?!?/p>
周檀總覺得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皺著眉頭,沉吟不語。
景夜不強(qiáng)求他,說道:“檀弟,你若不愿隨我入藏,那就守在此地,以防情況有變?!?/p>
兩人自相遇以來便就形影不離,何況此次深入魔教總壇,乃是虎口拔牙,周檀哪肯與他分開,斷然道:“那如何使得?”執(zhí)了他手,終于下定決心,嗨的一聲,“不管前方是福是禍,反正咱們生死與共,我是不會拋下你的?!?/p>
見他目光堅毅,景夜大為動容,投入他懷中。兩人靜靜相擁了片刻,感覺體內(nèi)又充滿力量,互相一笑,這才行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