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則銘啞口半晌,強自忍耐道:“萬歲還有哪里不適?”
蕭謹胡亂道:“頭還有些昏,只怕是又燒了……”
陳則銘不答,片刻后吁了口氣,“……那臣這就著人找太醫(yī)來診治罷?!?/p>
蕭謹見他分明不信,不禁心虛。自己伸手摸了摸,真覺出額上有些熱,一下子倒理直氣壯起來,撫開額發(fā)大感委屈:“真是燒了!”
陳則銘見他神情,不由詫異,果真走上一步,探手摸了摸,這才有些沉吟,“……是有些熱……”,說著轉身,“宣太醫(yī)!”
立刻有宦官領命而去。
蕭謹?shù)贸巡唤禈?,又擡眼見到陳則銘立在身前,衣擺離自己膝蓋不過寸許,禁不住晃腳在那衣裳上蹭了蹭。
陳則銘正自詢問周旁宦官,萬歲此前病況,雖覺衣衫微動,也混不在意。
蕭謹鼻中隱約聞到對方氣息,這么一動,剛強壓下去那點心猿意馬的心思立刻如焰般反噬而來。大恨方才額上那一探,實在是短了些,微觸即分,萬分的不過癮。
適才擁住陳則銘之時,他因為心中驚駭沒能仔細體會,現(xiàn)在回想起來,薄裳下那具身體精瘦挺拔,肌肉緊致,既不是粗壯魯莽也不是瘦弱無力。又見此刻兩人相距如此之近,只一伸手便能抱個滿懷,禁不住大有心緒蕩漾之感,一時間滿腦子胡思亂想,竟然漸漸紅了臉頰。
陳則銘詢畢,轉身過來,見他兩頰緋紅,汗出如漿,也吃了一驚,不由放緩了聲音,“萬歲若是不舒服,還是多臥床幾日的好……”
話還沒說完,突然見蕭謹將雙手撐在兩側扶手上,似乎是打算起身。剛站起些,便一頭往前栽倒下來,吃驚之余,趕緊接住對方。
蕭謹伸臂抱住陳則銘,終于遂心稱了心愿。
他本來使這小伎倆不過想占些無聊便宜,真將對方摟住后,卻滿心傷感起來,只將他背上衣衫抓住了不放。
陳則銘待要將他扶起,蕭謹死活不肯擡頭。陳則銘這才覺察異常,卻不明所以,只得低聲道:“……萬歲……”
蕭謹緊緊抱著他。
他還記得自己入宮的時候,整整矮他一個頭。他也記得剛見面的時候,他很懼怕這名沉默似鐵的武將,什么時候開始,一切悄然而變。
自己長高了,雖然還及不上他,但有一天,一定會和他并駕齊驅,他有這種信心和向往,然而自己一心追逐的一路上,對方的眼中卻似乎從來沒真正映到過他。
為什么?
他自覺已經(jīng)很努力,縱然異常厭惡在眾人眼前做傀儡的日子,他還是全力配合。這位重臣卻總不滿意。
為什么!
你拿我在跟誰比?
你嚴格的背后,真正企求的是什么?
你眼中盯著的到底是誰?
……你想讓我……變成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