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人的心里,自己能被踐踏到什么樣的地步呢。
他不能去想,一想便是徹骨的寒。
而律延是個太狡猾的人,他看清了自己的無路可退,再微笑著站在懸崖邊,把手伸給自己。明知道自己的失足,他功不可沒。
然而他能背叛自己的國家嗎,他能背叛自己的親人嗎,他能面對那樣的指責(zé)和恥辱嗎?他能用刀劍對著曾并肩進(jìn)退的戰(zhàn)友嗎?他能用馬蹄來踐踏生他養(yǎng)他的故土嗎?
一個是君王,一個是敵人,他們從不同的方向逼迫他,逼得他一步步后退,逼得他無立足之處,逼得他啞口無言。
憑什么,就因?yàn)樗麄円粋€是皇帝,一個是親王,天生貴胄嗎?
如果沒有了權(quán)勢,他們還能這么蠻橫嗎?
他深深埋著頭,他從來沒這樣清晰的想過自己所受的苦難,那一幕幕,他一點(diǎn)也不放過的仔細(xì)端詳,把自己的傷口一點(diǎn)點(diǎn)毫不留情地重新撕開。
哪怕痛徹心扉,哪怕難以忍受。
他要看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境地。
他就這么端坐到天明。
當(dāng)獄卒打開牢門的鎖鏈之聲響起,他才被驚動。他似乎從夢中被喚醒般,帶著恍惚之色擡頭,看著獄卒將飯碗放在木欄前。
那碗中是兩個看不出白色的饅頭。
陳則銘站起身,慢慢走到門前,蹲下身伸手拾起那兩個饅頭,默默打量了一會。
這硬得像石頭的食物聞上去有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有點(diǎn)餿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做,居然還拿來給人吃。
看,為人魚肉就是這樣,沒有選擇。
陳則銘將饅頭塞到口中,一口口把它吞了下去。
父親,你是錯的。
忠誠,這個詞就是個笑話。
我已經(jīng)用自己的半生來證明了它……
不會再有那樣的忠心了,那個陳則銘已經(jīng)死了。
然而他,他要活下去。
三日后,他等到了那黑衣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