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想,手便慢慢松了。
楊如欽笑嘻嘻扯著他,真將他拉到附近酒家,擺上了一桌菜。
獨(dú)孤航看著這酒菜,再看看正仰天笑飲的楊如欽,想著自己分明是街頭偶遇準(zhǔn)備抓人的,怎么竟和對方同食對飲來。
前因后果配上此時此景委實(shí)有些滑稽了。
蕭定看到紙箋上的話便明白自己雖然受了苦,卻到底曙光在即了。只是不知道楊如欽具體要怎么行動,才能將自己救了出去。
他一留心,免不了對周遭情況多方打探起來。
可他能接觸的人有限,陳余是個少話的,年紀(jì)也大些,他便問得少。倒是那兩名小宦官,每日進(jìn)來清掃,免不了詢問一番。
漸漸地便套出來,當(dāng)今萬歲對魏王那真是另眼相看,魏王本來已經(jīng)任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如今又兼任了左丞相一職,原本的右相杜進(jìn)淡雖然也是諸多加封,可輪實(shí)權(quán)倒底不如魏王多矣。
而且皇上隔三岔五便將魏王召進(jìn)宮來,教習(xí)弓射,實(shí)為帝師,眼見還有更大的恩賜在后頭。
蕭定聽了這消息,半晌做不得聲,隔了一會,將兩人趕了下去。
到了夜間,晚膳時分,小宦官將飯食端進(jìn)來。
蕭定訝然見盤上放著一壺酒幾碟菜,不禁問:“這是什么意思?”
小宦官搖頭也茫然,陳余正巧走進(jìn)來,見狀道:“是王爺放的,說是故人忌日將近?!?/p>
蕭定聞言色變,心頭猛震。
是……楊梁!
十三年前的楊梁便死于這個季節(jié),他一心逃脫,竟然給忘記了。
呆呆坐了半晌,又見那盤上放的是兩個空杯,蕭定輕輕拿起一只來,仔細(xì)端詳。
此時有人進(jìn)屋,那兩人退了出去。
蕭定回過頭,陳則銘站在門前,所處正在燈光之外,低聲道:“楊兄忌日將近,……從前都是大祭,如今只能簡單些了?!?/p>
蕭定看著他,半晌不語。
這一刻倒似乎那些恩怨也淡了。
陳則銘走到他跟前,將另一只的酒杯也翻過來,斟上酒,放下酒壺看著他。
蕭定脫口道:“你何必假……”說到半途卻又住了口,端起杯酒敬了敬,輕輕挽袖,倒在跟前。
陳則銘站在桌前沒動,看著對方一舉一動。他的神色有些難測。
這將是蕭定最后一次祭他了,楊梁泉下有知,一定會用不屑的目光盯著自己,那銳利的目光里只會有四個字——軾主之賊。
蕭定怔了半晌,突然對他道:“坐。”
陳則銘有些驚訝看著蕭定,一語不發(fā)地落座。
蕭定道:“叫人再拿只酒杯過來。”他的語氣總是如同下令一般,想來是多年習(xí)慣。陳則銘瞟了他一眼,舉掌拍了拍,陳余原本在門口候著,聞聲立刻推門而入。
陳則銘道:“再添副碗筷?!?/p>
其實(shí)不用說陳余也明白此刻自己該做什么,他應(yīng)聲去了,片刻后將東西拿了上來。
蕭定自然不會為他斟酒,陳則銘自行將酒滿上,“只愿楊兄泉下……心無所系,安赴極樂?!闭f著也將酒倒在跟前。
蕭定嘆道:“竊國者尤在,他又如何能安寢?”
陳則銘默然不語。又舉起筷子夾了一筷菜。
蕭定笑道:“新君床上風(fēng)景如何?”
陳則銘的手猛然成拳,險些將手中的碗迎面潑將出去,到底還是強(qiáng)自忍住,臉色鐵青將筷子啪地叩在桌上,起身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