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丹溪忙笑著婉拒道:“王嫂,你看我兄嫂剛?cè)ィ瑹嵝傔^,哪能這么快就提親事呢?!?/p>
王嫂怔了一下,但仍不想放棄,繼續(xù)勸道:“話雖如此說,可眼下這等世道,人們都不講這些了。何況你日子過得這么艱難,你兄嫂泉下有知想必不會介意的。”
文丹溪斂了笑意,略略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我知道嫂子是好心,也知道這是非常時期顧不得那么多禮節(jié)。可我,還帶有侄兒侄女,我家從外鄉(xiāng)遷來,親族不在跟前,無處托付。只能帶著……請嫂子幫忙問問,若有人愿意接受侄子侄女,我就……”王嫂聽她這么一說,也不禁面有難色,她忙說道:“不是聽說你家是大族嗎?老家肯定有堂兄叔伯吧。沒道理讓你一個姑娘家來養(yǎng)兩個孩子吧?”
文丹溪心中有些不悅,但也不好說什么,只是推脫道:“我家雖有不少宗親,但都遷往別處去了,尋起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總不能丟下至親不管吧,那于禽獸何異!”文丹溪說話時特意留了個心眼,她可不能說自己沒有族親,雖然村里的大多數(shù)鄉(xiāng)親都很淳樸,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后來發(fā)生什么?省得有些不良之徒以為自己舉目無親,上門找碴。
王嫂看文丹溪臉上有一絲凜冽堅決之意,也覺得自己有些造次了,連忙臉上堆笑道:“我倒忘了這個了,好好,我?guī)湍銌枂???纯茨蟹皆趺凑f。”
文丹溪忙道:“嫂子還是別問了,咱們可以設(shè)身處地的想,換了咱們自家也不樂意接受我這樣的。若是不成,嫂子面上也不好看。我也覺得對不住嫂子?!蔽牡は恼嬲x是,若是不成,自己的名聲會受損。別到時一提她,人們想到的就是:那是被周家退婚被王家拒親的誰誰。誰愿意成為別人茶余酒后的談資?王嫂子自然聽出了文丹溪的弦外之音,她訕訕一笑,又閑敘幾句告辭離去。
姐妹兩人繼續(xù)曬藥草。李冰雁看了看文丹溪,欲言又止。最后才終于忍不住說道:“妹妹若遇到合適的,盡管答應(yīng)就是,松兒和貞兒就交給我?guī)е?。?/p>
文丹溪一臉驚訝,以玩笑的口吻問道:“難道姐姐就打算不嫁了?”
李冰雁聞言,臉色一黯,神情異常復(fù)雜,她靜默半晌,長嘆一聲,低低地說道:“不嫁了。這一輩子就這樣了?!蔽牡は乃挤?,相處這么長時間,她一直覺得李冰雁這人挺奇怪的??此龓а┧裳┴懙氖炷順幼樱梢圆鲁鏊龖?yīng)該有過孩子,但卻從不聽她提過自己的孩子。而在她自己所敘述的遭遇中卻不曾聽她提過孩子。還有她的丈夫,除了剛來那幾天提到過,此后再不曾聽她說起。文丹溪甚至還有一種感覺,她提起丈夫一家被殺時的神情倒像是做戲。她的表情中更多的是麻木、失望和悲憤,而不是悲痛。
雖然察覺到李冰雁的異樣,但文丹溪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探究別人**的人。她喜歡細(xì)心的觀察眾人只是她的職業(yè)習(xí)慣而已。李冰雁也察覺到了文丹溪探究的目光,她掩飾的笑笑,低頭翻著藥材。文丹溪也回之一笑,說道:“我去泡茶。”文丹溪剛要抬步,忽聽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為首的正是村前頭的李老漢和他老伴。
兩位老人拼了老命的向這連跑,一邊跑一邊喘著氣喊道:“快跑!躲起來——馬匪來了!”李老漢這一聲叫喊,宛如平地一聲雷,把眾人震得愣在當(dāng)?shù)亍?/p>
李冰雁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她聲音尖利的叫道:“別愣著了,快去后山藏起來。女人都跟我來!”說著,她一把拉著文丹溪拔腿就跑,文丹溪此時也反應(yīng)過來了,又去把雪松雪貞拽上,和李冰雁一起喊旁邊的婦女趕緊躲起來。
這時,人們也紛紛從待若木雞的狀態(tài)中驚醒過來,現(xiàn)場頓時亂成一團(tuán),有的惦記著自己的老婆孩子,有的想著自己家的東西和牲口。
李冰雁跑了一陣回頭看還有幾個婦人沒有跟上來,而是往家跑,她不由得頓足道:“快跑!否則落入馬匪手中就完了!”但人們亂成一團(tuán),哪有人聽她的。文丹溪喘著粗氣說道:“別管了,我們先跑吧。”錢財牲口算什么,只有人命才最重要。
李冰雁的腳力很好,跑了好一陣也不顯疲憊,文丹溪就不行了,再加上還拖上兩個孩子,越發(fā)跑不快。文丹溪側(cè)耳一聽,村子里時不時傳來婦人孩子凄慘的喊叫聲和馬匹的嘶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