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信聲若洪鐘的問道：“鄭子朋，我且問你，你我相識兩年，我陳信和山上的弟兄們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

鄭子朋臉色死白，身子抖如篩糠，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答道：“回將軍的話，沒有對不住我的地方?！?/p>

陳信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那你因何趁我大軍在外征戰(zhàn)，來攻打山寨？”

鄭子朋的嘴里像被破布塞了一樣，吱吱唔唔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秦元用冷清敞亮的聲音說道：“鄭子朋，你摸著良心好好想想，我們弟兄待你怎樣。建元三年，你黑龍山受到路過的流寇侵?jǐn)_，你來求救，我大哥二話沒說，立即出兵幫你擺平。建元四年秋天，你搶劫胡商遇到韃子，又是我大哥把你救出來?？赡愣甲隽诵┦裁磥韴蟠鹞覀?？你說你把妹子許配給大哥，大哥不愿意，這原也沒有什么，男女之事本就講個你情我愿，可你竟然因此生了怨憤之心。我破虜軍在前方和韃子酣戰(zhàn)，我寫信向你們求救，萬沒想到，到最后竟只有西華山的李寨主愿意幫助我們。這倒也算了，你幫是情份，不幫是本分，我們也不好強求什么，但你千不該萬不該竟然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像你這種人不仁不義，恩將仇報之輩，留你何用！”秦元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旁聽的士兵們越發(fā)義憤填膺。

附近大大小小的土匪不計其數(shù)，彼此之間都留有耳目。所以破虜軍要殺鄭子朋，就必須要殺得明明白白，否則，眾土匪不知就里，就會誤以為破虜軍是無故攻打鄰居到處火幷，從而對他們懷有警惕之心。秦元一條條的將兩家的恩怨過往全說給眾人聽，這當(dāng)然也有殺鶏儆猴的意思。

鄭子朋全身顫抖著，哭得鼻涕眼淚一把抓，頭如搗蒜似的乞求道：“陳大哥，秦二哥，小弟我被豬油蒙了心，我不知好歹，求你們饒了我這次，小弟情愿將黑龍山讓出來，從此鞍前馬后的伺候幾位大哥。”

刀疤臉暴睜雙眼，呸了一聲怒罵道：“瞧你那副沒出息樣兒，哭哭啼啼的像個娘們?！?/p>

一說到娘們，鄭子朋突然小眼一閃，頓生急智他膝行數(shù)步，對著陳信和秦元砰砰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兩位大哥容稟，小弟以前從來沒有過要和破虜軍做對的想法，一切起因都是因為周良瑾那個毒婦。幾日前她私下里派媒人替小妹向?qū)④娞嵊H，將軍當(dāng)場拒絕。那媒婆回去又夸大其詞加油添醋了一番，小妹當(dāng)時氣得幾欲尋死，小弟的父母去得早，我們兄妹自小相依為命，小妹這一鬧我也覺著六神無主，更兼著周良瑾那婆娘在我耳邊聒噪，說我枉為男子漢大丈夫，妻子被人擄去不敢報仇，妹子被人羞辱只能忍氣吞聲云云。我后來又聽堂哥打聽到西華山的李萬也去打韃子了……所以我最后才答應(yīng)，趁此機會去伏擊那李萬……小弟錯了，我不該誤聽婦人的讒言，求大哥饒了我這遭?！?/p>

座上的其他人都不約而同的皺皺眉頭，周良瑾這個婦人太毒了！

但是陳信卻不以為然的冷哼了一聲怒斥道：“鄭子朋，你若是像條好漢，一來就給我認(rèn)罪，把罪責(zé)都擔(dān)了。沒準(zhǔn)我一好心還真放了你，但你卻沒有一丁點擔(dān)當(dāng)，出了事，先是攀三扯四，如今更是把過錯都往一個女人身上推，你這種人活著真是我們男人的恥辱，來人，把這兩人給我拉下去砍了?！?/p>

鄭子朋嚇得面人無人色，以頭碰地，急急分辯道：“將軍我說的是實話，都是周良瑾那婦人攛掇我的?！?/p>

“那周氏有錯不假，但你做為一寨之主，就沒有一點主見嗎？”

鄭子朋有些急不擇言的辯解道：“陳大哥，女人家真吹起枕頭風(fēng)來，有幾個男人能擋??？大哥你也是有妻子的人，應(yīng)該深有體會才對?！?/p>

鄭子朋這話一出，全場嘩然一片議論紛紛。在大青石坐上的文丹溪也聽到了，她不禁暗自罵這個鄭子朋，好端端的牽扯到自己身上做什么。

再看陳信是青筋暴露，雙目放火，他怒指著鄭子朋吩咐道：“先給我打這廝的嘴！你那婆娘是什么東西，也敢拿來跟我比。別跟他廢話，拉下去砍了！”

鄭子朋鄭子清兩人一聽嚇得屁滾尿流，鄭子清更是爬行幾步，帶著哭腔乞求道：“將軍，我是受他差遣，你不能殺我啊?！?/p>

鄭子朋聽了大罵道：“鄭子清，若不是你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我能下這個決定嗎？”

鄭子清反唇相譏：“怪我煽風(fēng)點火？你做為一寨之主，自己沒主意怪得了誰？”

“……”

兄弟兩人吵得眼紅脖子粗，這真叫狗咬狗一嘴毛。

“還楞著干什么，拉下去砍了！”

“是！”兩個行刑手走過來土拖著鄭子朋兄弟兩人就走，刀疤臉親自跑過去監(jiān)刑。接著秦元又審訊了十幾個頭目，按罪責(zé)不等各有懲罰，其他的士兵嘍啰先收進軍中。觀察一段時日再決定去留。

遺憾的是軍師鄭同、周良瑾和鄭美云三人卻先行逃走了，破虜軍搜遍了山寨也沒找到。此事也就先放下了。不過，黑龍山上的糧食兵器若干金銀珠寶自然都?xì)w了雁鳴山，鄭子朋平素就吝嗇得出名，特別斂財，所以小小的黑龍山所積的財貨竟比雁鳴多上幾倍。再加上韃子留下的馬匹兵器等，破虜軍算是發(fā)了一批大財。一連數(shù)日，刀疤臉和洪大胡子等人帶著士兵們一趟趟的往回拉。

待財物全部拉回來后，陳信和秦元等人便開始按功封賞，這次在戰(zhàn)爭中受傷的士兵均有賞賜，那些犧牲的士兵，有家小的則把撫恤血給家人，沒有的就分給了朋友同鄉(xiāng)。尸體也全部運回來葬在雁鳴山西邊的墳塋中。這也是破虜軍比其他匪兵勇悍齊心的主要原因：戰(zhàn)士們每回都是有功必賞，有錯必罰。即便是傷殘了也自有軍隊供養(yǎng)。

賞完了各級將士，陳信又將那些上等的珠寶玉器送了一大包給文丹溪。

文丹溪開始是拒而不收，有周良瑾那個前車之鑒，她現(xiàn)在是越發(fā)注意自己的言行。最后秦元和洪大胡子等人也上來勸說讓她收下，文丹溪知道這些漢子都喜歡豪爽的人，再三推辭也不大好只得收下。不過，她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大部分都分給了當(dāng)日留下來守山的三十多個士兵，特別提出好辦法的趙六斤等人。其余部分，則拿去給全山的士兵們加餐。這事一經(jīng)在山上傳開，自然又引起了一片轟動。

山上的士兵無不夸耀自家有個好主母。陳信聽了也是欣喜異常，比自己受到夸獎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