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她剛來一中時的晚自習(xí)，她給他講題目，把解題過程詳細地寫了下來，回家之后發(fā)現(xiàn)有幾行步驟被人圈出來打了個叉，當(dāng)時她就覺得奇怪了，可他沒有承認。
周皓停下來：“知道還問？”
“不是，你……你真的會啊？”他這么肯定，唐婭楠反而不確定了，“那你為什么一直都空著？還有以前那些試卷上的題，他們說你不會做才不做的，你都會？”
“他們？”周皓張了張唇。
“呃?！碧茓I楠摸摸鼻子，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說她以前找瞿睿打聽過他，“我聽季林說的?！?/p>
周皓沒有懷疑，“哦”了一聲：“他笨?！?/p>
唐婭楠：“……”
周皓又繼續(xù)走，只不過腳步比剛才慢了，明顯是在等她跟上來：“他自己不會做就空著，以為我也不會?！?/p>
“所以？”
“哪來那么多問題？”周皓忽地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又松開，“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懂？”
唐婭楠琢磨了一下他話里的意思，點點頭，手按著他剛碰過的地方，又問：“所以這算我們之間的秘密嗎？”
周皓不答。
眼看著校門就在前面，唐婭楠還是抑制不住好奇：“你到底為什么不寫啊，你明明都會做?！?/p>
“不想寫?！?/p>
“為什么？”她追問。
周皓又停下來：“你怎么問題那么多？”
“因為我想多了解你一點啊?！?/p>
唐婭楠仰著臉，臉上含著笑。
他們兩個站在校門口，身邊不停有放學(xué)的學(xué)生經(jīng)過，慢下來朝他們的方向看，幾秒后，又快步走出校門。
周皓說：“下次吧?！?/p>
唐婭楠不依不饒：“下次？下次是什么時候？”
周皓默了默：“等月考成績出來，你考得比我高，我就告訴你?！?/p>
考得比他高？
唐婭楠側(cè)頭，望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慢慢陷入了沉思。
***
月考一共考了兩天，最后一門選科考完，三班的學(xué)生們前腳剛進教室，數(shù)學(xué)老師后腳就抱著一遝試卷走了進來。
數(shù)學(xué)考試是第一天考的，老師們只花了一節(jié)晚自習(xí)的時間，就把試卷批完了。
李智超負責(zé)發(fā)試卷，發(fā)到唐婭楠的時候，他特地看了一眼分數(shù)，臉色沉了一下，才把卷子放到她的桌上。
一百二十分。
這個分數(shù)不算低，但是以她平時做題的水平，不至于考那么低才對。
周皓的試卷還沒發(fā)過來，李智超一走，唐婭楠把試卷放在周皓面前，笑嘻嘻地說：“這個分數(shù)一定比你高吧？”
周皓盯著她的分數(shù)看了一會兒，問：“為什么才考這點？”
唐婭楠笑著說：“你不是說只要月考成績比你高就行了嗎？高一分和高十分并沒有區(qū)別，不是嗎？”
她剛說完，周皓的試卷也被發(fā)了下來。
合格線以上，三位數(shù)以下。
唐婭楠得意：“看吧，比你高二十幾分呢，你該履行你的承諾了吧？”
“什么承諾？”
“告訴我你為什么故意考低呀。”唐婭楠湊近他，用只有他聽得到的聲音，輕輕地說，“學(xué)神？”
周皓什么話都沒說，拿出手機。
唐婭楠以為他不愿意說，倒也沒有再追問。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她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沒事用來逗逗他，至于原因，他如果愿意說，總有一天會告訴她的。
數(shù)學(xué)老師發(fā)了試卷就走了，沒多久，唐婭楠感覺到桌子底下手機的震動。
她往班級里掃了一圈，老師不在，才放心地拿出來。
是周皓的微信消息，內(nèi)容只有一句簡短的話：【晨晨高興?！?/p>
晨晨？
唐婭楠想了想，他的弟弟好像是叫周晨。
但是他考得好與壞，和他弟弟高不高興有什么關(guān)系？
她不明白，發(fā)了一個問號過去。
這次周皓沒有回，直接把手機收了起來。
唐婭楠莫名地看他，正好周皓也轉(zhuǎn)過頭，兩人的視線交匯，又同時移開。
***
晚上洗好澡，唐婭楠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了一會兒的待，拿起手機，撥通了周皓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下，周皓的略顯低沉的嗓音從那頭傳來：“喂？”
“是我，唐婭楠?！彼詧蠹议T。
“知道。”周皓頓了頓，“有事嗎？”
“唔，有事，其實也沒事，就想問問你下午那句話是什么意思，當(dāng)然啦，如果你不想說也可以。”
唐婭楠覺得，他下午發(fā)微信的意思其實是準備告訴她的，但是教室里人太多，所以她才給他打電話。
周皓也剛洗好澡，靠在床頭，黑色的短發(fā)還滴著水。
“我弟弟，”他的聲線又低又沉，“他從小就不喜歡我，特別是在知道我不是他媽媽生的以后。”
“為什么？”唐婭楠安靜地聽著。
“可能因為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晨晨的媽媽是我爸的初戀，只是后來因為某些原因，我爸娶了我媽，又懷了我。但是在我剛出生不久，我媽媽就過世了?！?/p>
“晨晨的媽媽是在我媽過世一年后，才重新和我爸在一起的。當(dāng)時我也只有一歲，她除了工作以外的時間，幾乎全部用來照顧我，就算是在晨晨出生之后，她依然把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p>
“晨晨六歲那年，無意中知道了我不是他的親哥哥，也是從那以后，他開始討厭我、恨我，任何事情都要做得比我好，就連考試成績，也要和我比。”
“所以，你就故意考差了？”唐婭楠猶豫著說，“想讓他可以更容易地超過你？”
周皓默認。
“可是為什么呢？就算他知道你不是他的親哥哥，也沒有理由恨你呀。”
這個問題的答案，周皓也不清楚。
他只記得那天周晨紅著眼睛，控訴他搶了他的媽媽，還說明明他才是媽媽親生的，為什么媽媽更愛的卻不是他？
周皓沒有去問凌倩，以后也不打算問。
說白了，無論凌倩和他爸媽之間有著怎樣的過往，那都是上一代的事情，和他、和周晨都沒有關(guān)系。
這十幾年的養(yǎng)育之恩，他感覺得到，凌倩對他的好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