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蔣望舒滿世界找段移的時候, 時間體驗館的老板給他打電話,說段移在他們店里暈過去了。
蔣望舒松了一口氣,卻又馬上緊張起來, 連鞋都顧不得穿上, 一路狂奔到了店里, 連忙把段移從桌上抱起來。
“謝謝謝謝, 對不起啊, 麻煩你們了?!笔Y望舒急得胡言亂語,一會兒“對不起”, 一會兒“謝謝”, 一會兒又“麻煩你們”了。
老板看著還挺熱心的, 而且不知道段移動不動就能睡著的毛病,問了一句:“要不要叫救護車???”
蔣望舒把段移背在背上:“不用, 他就是睡著了?!?/p>
剛出店門, 郝珊珊就焦急的等在門口。
看到蔣望舒和段移,立刻走上來:“段班怎么樣?”
半個小時之前, 他們聚餐完畢回到房間。
蔣望舒去自己房間之前還有點兒不放心, 去段移房間里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的差點兒嚇死, 段移房間空蕩蕩的沒人, 窗戶打開, 一看就是從二樓翻下去了。
郝珊珊嘀咕:“怎么會跑到這里來?。俊?/p>
她看到段移臉上有淚痕, 拿出餐巾紙給段移擦了擦臉。
到了民宿,一幫人都沒睡覺,站在門口, 直到看到蔣望舒才松了口氣。
平頭問了一句:“還好吧?”
蔣望舒不好意思道:“快去睡吧,這么晚了還麻煩你們?!?/p>
方丈接話:“委員長,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大家都是朋友,而且還是一個班的,段班不見了我們也很著急?!?/p>
方蕓也是,弄了點兒熱水給蔣望舒:“民宿這邊說十二點左右就關(guān)門了,還好找回來,我給你們房間灌了熱水,到時候喝一點?!?/p>
主要是平時不見了還好,大家只當段移又跑到哪里浪去了。
可是最近他的狀態(tài)差的班里人人都忍不住擔心他,這么一走,自然讓他們心里七上八下。
蔣望舒跟眾人說了“晚安”,然后把段移帶回了房間。
他的房間就在段移隔壁,蔣望舒把段移重新放回床上。
對方的眼睛紅的可怕,一路回來這么折騰也沒醒,可見睡得有多熟。
蔣望舒憂心忡忡地嘆口氣,給段移蓋上了被子,關(guān)上窗,又去問民宿店老板娘多要了一床被子,干脆就在段移房間里打起了地鋪。
晚上他跟平頭他們喝了一點酒,剛才跑完一趟又累了,整個人沾著被子就睡了過去。
睡前他還警惕地看了一眼段移,確定對方睡熟了之后,才閉上眼睛。
房間里只剩下時鐘在“哢嗒”、“哢嗒”的走動。
指針到了凌晨三點的時候,段移在床上睜開了眼。
一瞬間,他的雙眼痛的厲害,睜眼睜的很費力。
段移在床上躺了很久,才緩緩地回過神,消化了“盛云澤真的消失了”的事實。
就這么從這個世界上,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沒有人記得他,甚至一開始,連自己也把他忘了。
如果他沒有看到這個時間膠囊……
如果他沒有固執(zhí)的要打開它……
光是想到這個后果,他的心臟就無法抑制的抽痛起來,閉上眼想要把眼淚咽回去,結(jié)果嘴里嘗到了苦澀的的味道。
段移聽人家說過,一個人真正的消失,并不是從他的死亡開始,而是從世界上最后一個記得他的人忘記他開始。
黑暗中,他從床上坐起來。
口袋里還有盛云澤留下的紙條,之前被他攥的死死的,邊緣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了裂痕,此刻皺皺巴巴躺在自己的手心里,證明著一個曾經(jīng)有一個少年,鮮活的存在這個世界里。
段移沉默地在床上坐了很久,然后身體才動了一下。
他看了眼蔣望舒,把自己的被子給他蓋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段移坐在地板上,盯著他看了很久。
蔣望舒是長這樣的,段移記住了他,好像要記到心里。
然后他悄悄地打開了其他同學(xué)的門,去看了平頭、方丈、書呆還有小胖……
把他們每個人都看了一遍,接著穿上鞋下樓。
正好民宿店的老板娘出來喝水,看到段移凌晨三點穿戴整齊的,下意識問了一句:“怎么沒睡?有什么事嗎?”
老板娘在這里開了很多年民宿,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
所以觀察能力很強,一瞬間就看到了段移通紅的眼眶,對方好像沒什么目的,或許就是下樓來轉(zhuǎn)轉(zhuǎn)。
老板娘微笑道:“坐吧,想喝點兒什么,熱牛奶需要嗎?”
段移沉默地坐在位置上,老板娘給他倒了一杯熱牛奶,聲音低低的,帶著成熟女人才有的溫柔:“是不是學(xué)習太累了?我兒子今年也高二了,跟你們差不多大……”
老板娘說道:“你們這個年紀啊,讀書是辛苦的,但是人生哪有不辛苦的事情,以后工作了說不定更辛苦,要學(xué)會自我調(diào)節(jié)不是嗎?!?/p>
過了會兒,段移才說:“我不是因為高考才哭的。”
老板娘愣了一下,大約是覺得段移說話帶著奶味兒,又看他跟自己兒子一樣大,頓時母愛大發(fā):“好啊,那你為什么哭???為了小女朋友?高考畢業(yè)了就分手?”
段移心想才不是這樣。
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說自己跟盛云澤的事情。
這看起來就像是一件玄幻事件,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過神來。
到底是這個世界是假的。
還是盛云澤和他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假的。
段移曾經(jīng)看過一些電影,里面的主人公一直以為自己身邊有一位青梅竹馬的戀人,結(jié)果到最后,主人公醒來的時候,周圍是醫(yī)院的白墻,外面是假的像畫一樣的院子。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來的。
主人公只是個精神疾病患者。
我也是神經(jīng)病嗎。
段移越想越難受,心里賭氣的想:我寧愿我繼續(xù)當一個神經(jīng)病。
老板娘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分手了,于是給他建議:“起來的這么早,不如去五云山看日出吧。”
段移看著她,老板娘笑著說:“五云山的山頂上有一家很靈驗的寺廟,就是沒有名字,你要是真的有什么煩惱,或許可以去那里許愿,聽說很靈的?!?/p>
“很靈嗎?”段移問她。
老板娘點點頭:“來這兒玩的游客都喜歡去許愿?!?/p>
段移開口:“如果我弄丟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呢?我可以許愿見到他嗎?”
老板娘眨了一下右眼:“或許你可以試試?!?/p>
段移心想:我剛才夢見盛云澤了。
他對自己說:夢里夢見的人,醒來就要去見他。
“老板娘我走了!”段移忽然站起來,朝著民宿大門口跑去。
天還沒有亮,少年的背影卻充滿了朝氣和活力。
老板娘笑道:“早去早回。”
通往五云山山頂?shù)闹挥幸粭l石板臺階,一直往上衍生,好像就跟沒有盡頭一樣。
段移氣喘吁吁的踏上第一個臺階,好像就聽見了臺階兩側(cè)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哥,你背我走唄。我腳疼,走不動?!?/p>
——“就一段路,到上面那個亭子就行?!?/p>
——“哥你真帥,真好看,真體貼,真善良,真喜歡樂于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