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泊橋看上去沒有相信。
“你……”陳泊橋把眼神微微移開了一些,問章決,“是怎么跟我表白的。”
章決愣了一下,陳泊橋又說:“在哪里說的?”
章決早知陳泊橋肯定忘了,所以也沒有很傷心,他想了一小會兒,如實告訴陳泊橋:“在賽艇隊的更衣間?!?/p>
陳泊橋看著章決,面色沒有很大變化。他可能沒想到連更衣間都會有人表白,畢竟大多數(shù)人還是會選擇更浪漫的場合,但他沒笑章決,只是過了少時,才又問:“就我們兩個嗎?”
“我以為是的,”章決告訴他,“但裴述也在,我沒看見他?!?/p>
陳泊橋微笑了笑,說:“怪不得他知道?!?/p>
“你說怎么說的?”他又問。
“我說——”章決很輕地叫了一聲陳泊橋的名字。
先卷起舌尖抵住上顎發(fā)音,再用嘴唇碰到一起發(fā)音,最后牙齒輕觸,張嘴發(fā)音,然后說:“我喜歡你?!?/p>
“我喜歡你?!闭聸Q認真地說,他幾乎要把當時的緊張都忘光了,卻還是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你愿不愿意和我試試看?”
他十七歲時想了很多很多種表白的句式,在網(wǎng)絡(luò)上,圖書館的書里找尋例句,在心里偷偷計算成功率,他拿一張記滿句子的紙看著浴室鏡子里的自己,最后挑了很樸素的一句。
每次對鏡子學說喜歡的時候章決都有難以形容的羞怯,是那種Harrison和艾嘉熙不會相信這是章決的羞怯。甚至章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一面。
但陳泊橋的確是章決無趣的望得到頭的人生里,唯一可以想到或念出來就感到心動不已的名字。就算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么熟悉,聊天,擁抱,接吻,做愛了,章決再次表白,臉頰依然會因為陳泊橋的注視而發(fā)燙。
陳泊橋看著章決,平靜的呼吸著。他的資訊素氣息把章決緊緊地繞了起來,放在章決小腹的手很輕地動了一下。
“愿意。”陳泊橋說,又說“我也是”,說“我也喜歡你”。
過了片刻,陳泊橋問:“你那時幾歲?”
“十七?!?/p>
章決房間的窗開著很細的一條縫,汽車的發(fā)動機聲從樓下傳上來,車燈一晃而過,柏樹的陰影在房里繞了一個大圈。
應(yīng)該是章決的父親回家了。但陳泊橋和章決都默契地當做沒有看見,都不提起。
陳泊橋笑了笑,說:“要是那時候在一起,你也不會現(xiàn)在才有?!?/p>
他把章決打橫抱起來,走到床邊,壓在床里。
沒在床上親熱太久,陳泊橋松開了章決,他貼著章決的耳朵,說“明天上午來接你”。
章決送他下樓,客廳里沒人,章決開了門,目送他坐上車,看轎車駛出家里的鐵門,紅色的尾燈消失在夜晚的霧氣里。
走房路上,父親站在二樓的走廊里叫住了他。
父親身上還有股初春夜晚的寒氣,站在橙黃色的燈下,背挺得很直,母親站在父親身后的不遠處,換上了絲綢的睡袍,頭發(fā)散著。
父親對章決說:“陳泊橋還可以?!庇肿屨聸Q到了亞聯(lián)盟,好好注意身體,定期檢查,待婚期定了,他和章決的母親也會盡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