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魏笙婉的計謀很成功。
蘇白月明顯感覺到就連身邊靜雯看她的視線都帶上了幾分欲言又止的遲疑。
陸犴完完全全被塑造成了一個頭頂一片青天的癡情俊男形象。而不管宮內(nèi)宮外,全都在指責(zé)她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我妹妹賢良淑德,陛下若是娶了,可是大有裨益?!蔽猴S坐在陸犴對面,兩人之間隔著一張案幾。
案幾上擺置著疆域圖。
這是天下。
陸犴垂眸,神色沉靜,似乎沒聽到魏颯的話。
魏颯略有些煩躁,他坐正身體,擺出一副循循善誘的姿態(tài),但言語間頗露焦急?!瓣戓?,你如今能得帝位,也該知道是誰的功勞。當(dāng)初你于水中救我一命,我于山林內(nèi)救你一命。咱們本該兩不相欠,如今我魏安王府助你成大事,我妹妹她傾心于你,我腆著臉來當(dāng)說客,你卻一言不發(fā),難不成是要過河拆橋?我妹妹她到底哪點讓你看不上了?”
魏颯說的一陣氣喘吁吁,陸犴的手指撫過面前的疆域圖,指骨分明的手掌輕輕下壓,將整張疆域圖壓在掌下,眸色睥睨,霸氣外露。
他聲音沉啞道:“我寧負(fù)天下,也不負(fù)她?!?/p>
這個她,自然是指如今臭名昭著的伶韻翁主,也就是蘇白月。
魏颯一噎,氣憤道:“可如今是她負(fù)了你,你難道不知道外頭都傳成什么樣子了嗎?”
“她負(fù)我,無礙。我不負(fù)她,便好?!标戓碚f話時,原本冷峻神色漸緩,似是想起了什么暖心之物。男人緩慢勾起唇角,抬眸,漆黑暗眸定定的看向魏颯,一字一句道:“她要天下,我給她天下?!?/p>
若一人阻他,他便殺一人。若天下人阻他,他便殺盡天下人。
如今,天下都是他的敵人。為了她,他愿與天下為敵。
“天下?呵?!蔽猴S發(fā)出一陣嗤笑,“你知道這天下有多難爭嗎?諸侯混亂,異族侵?jǐn)_,單憑你一人之力,連那興元王都收拾不了?!?/p>
陸犴斂眉,“唰”的一聲從寬袖暗袋內(nèi)抽出一柄尖銳匕首,戳在疆域圖上,也將魏颯的寬袖連著那疆域圖釘在了案上。
“誰阻我,便殺他?!?/p>
魏颯被陸犴的陰狠震懾到,他白著臉,下意識抽了抽自己被禁錮住的寬袖,沒抽出來。
“刺啦”一聲,陸犴連著那疆域圖割開魏颯的寬袖,結(jié)實的案幾竟被從中劈裂。
魏颯耳邊殘留著那尖銳的刀鋒聲,他猛地起身,拽著自己破敗的寬袖瞪圓了一雙眼,想放狠話,但在看到陸犴那副嗜血的面容時,卻只覺喉嚨哽咽的厲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殿內(nèi)陷入沉寂,魏颯甩袖,轉(zhuǎn)身而走,臉上除了明顯的惱怒,還有幾絲驚惶的顫意。
……
陸犴的天下坐的很不穩(wěn)當(dāng),再加上如今魏安王府的袖手旁觀,失去了魏安王助力的陸犴,更是舉步維艱。
朝中上下,大臣抱團取暖,欺負(fù)陸犴是新帝,又是草莽出身,總是找他的茬。每到這時,陸犴除了沉默還是沉默,蘇白月都害怕這只男主會在沉默中更加變態(tài)。
“翁主,奴婢聽說今日朝中大臣聯(lián)名上書,說要讓陛下娶那魏笙婉為后,不然就要罷朝。”靜雯將手中漆盤置到案上,用帕子包了取出一盅溫奶放到蘇白月面前,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罷朝?她聽過罷學(xué)、罷工就是沒聽過罷朝,魏安王府為了將魏笙婉推上后位,真是煞費苦心呀。
“陛下如今一個人在書房,連飯也不吃……”靜雯說完,偷偷覷了一眼蘇白月。
其實蘇白月最是個心軟的,陸犴雖然是個變態(tài),但對她的愛卻濃烈的跟九月的桂花一樣熏人,饒是蘇白月再鐵石心腸,也抵不過他那么肆意糾纏。烈女怕纏郎,說的就是他倆。
“我去瞧瞧。”蘇白月提裙站起來,走了兩步,想起靜雯上次說的那雙海棠木屐,便吩咐她去取了出來,穿在腳上,試探性的走了兩步,覺得適應(yīng)了以后才抬腳出了寢殿。
這是蘇白月第一次主動去找陸犴。也是第一次一個人在宮殿里頭走動。
如今到處都是她的傳說,但卻鮮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
幽長的房廊上,宮娥們垂眸側(cè)身往旁邊讓行,看著手持拂塵,慢悠悠往御書房方向去的蘇白月,聚在一處小聲說話。
“這就是那傳說中的伶韻翁主?真是仙人一般?!?/p>
“仙人又如何?還不是那等心腸臟污的毒婦。就是瞧著咱們陛下性子憨厚,這才敢如此囂張。我瞧著魏安王府的錦欣翁主不知要比這自恃清高的伶韻翁主好上多少倍?!?/p>
“陛下就是被這狐媚子污了眼,待錦欣翁主進宮,看哪里還有她的容身之處。”說話的宮娥往蘇白月那處看一眼,女子一身白衣干凈如雪,露出的側(cè)容潔白如玉,“狐媚子”這三個字,真真是與之天壤之別。
故此,旁的宮女也接不住話,因為這伶韻翁主實在是生的太好,背地里說說酸話就罷了,如今當(dāng)著人的面,真真是再說不出這些違心之言。
靜雯擰緊了眉,面露擔(dān)憂的看向蘇白月。
蘇白月端著身子慢吞吞的走,想著若是陸犴性子憨厚,這世界上就沒老實人了,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啊,嘖嘖嘖。
“翁主,陛下對您一心一意,您切莫多聽這些長舌婦嚼舌頭。”靜雯忍不住道。
蘇白月看了靜雯一眼,突然道:“靜雯,你覺得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