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年后
玄淵宗,總壇。
鐘離謙正在議事大廳與舒艷艷交接工作,他又被聞人厄拖了十年,十年間鐘離謙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向聞人厄與殷寒江發(fā)傳訊符請辭,鍥而不舍地發(fā)了十年二百四十張傳訊符,終于換來了聞人厄一句不耐的傳音:“你隨意尋個適合代管玄淵宗的人,交接后便離去吧。”
鐘離謙收到這傳訊后,喜不自勝地摸摸自己尚在的長發(fā),忙去找了舒艷艷,將這些年他制定的玄淵宗門規(guī)、獎懲制度、靈石法寶庫存、門人等級心法、未來可能晉升的時間以及有可能遇到的瓶頸等信息,一一轉(zhuǎn)交給舒艷艷,見她懶洋洋地靠在桌邊,一點查看玉簡的意思也沒有,鐘離謙不得不一一為她講解。
十年過去依舊美艷若少女的舒艷艷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望著鐘離謙道:“四十二年前,我在書會上看中你時,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啰嗦?”
書會上鐘離謙談經(jīng)論道,作詩作詞,每句話皆是優(yōu)美的詩句,就算聽不懂,入耳也是心曠神怡。現(xiàn)在鐘離謙滿口庫房中還有多少頂級靈石、上品靈石、中品、下品……門人們最近有什么煩惱,幾位壇主又在琢磨什么事情,要如何安撫他們等等,聽得舒艷艷止不住犯困。
她捏了把鐘離謙的俊臉,疲倦道:“難怪世間書生,學(xué)生時青衣俊秀,宛若一根青竹,全身上下散發(fā)著竹香,讓人忍不住嘗一口??煽婆e之后,便是酒囊飯袋的官員,一個個肚子也起來了,臉上也滿是皺紋,丑也就算了,連詩詞都不會做,聞起來都是酒糟味,下不去口。鐘離謙你呀……”
舒艷艷嘆氣搖頭,似乎在為美人遲暮而悲哀。
時隔多年依舊年輕俊朗的鐘離謙:“……”
他想了想道:“謙在玄淵宗多年,依舊是個傳道的師者,未曾改變。”
“我知道,”舒艷艷忽然站起來,手掌摸了下他的下巴,心疼道,“你都瘦了?!?/p>
鐘離謙微怔。
舒艷艷正色道:“你做學(xué)生、做先生,我鼓掌歡迎,可是莫要再理會玄淵宗的雜務(wù)了,不適合你。師者傳道授業(yè)解惑,你為弟子們盡心盡力,可也要適當(dāng)收手,路都是自己走的,你不能替他們走下去,你太累了。”
鐘離謙望著桌案上的書簡,其中一個是每個門人未來可能修煉的方向,他將自己能夠想到全部寫上,但其實,依舊有無數(shù)種可能性,他沒有記錄下來。
“我呢,做事隨心所欲,喜歡就試試,不喜歡就滾蛋,欣賞就與對方多交流交流,尊重便正視之、交心之、不移輕慢的態(tài)度對待對方?!笔嫫G艷道,“我尊重鐘離先生,愿放手讓一個我眼饞心癢的人離開。但同樣的,我之所以放手,是希望鐘離謙永遠(yuǎn)是君子、是令人尊敬的先生,你若被這堆雜物毀了氣節(jié),那本護(hù)法也就不客氣了。”
鐘離謙思量許久,對舒艷艷拱手道:“多謝舒護(hù)法提點,謙明白了。”
他這么多年為玄淵宗付出很多,不知不覺間,玄淵宗與鐘離世家同樣成為鐘離謙的枷鎖,令他漸漸地失去自由,也忘記初心。
他的初心是將“道”之一字傳遍整個世間,但他要傳遞的“道”并非固定的,每個人會因理解不同,而悟出自己的“道”。而他現(xiàn)在,險些為玄淵宗每個人規(guī)劃好未來的“道”,而不是任其自由發(fā)展了。
“明白就好,”舒艷艷撿起一個個玉簡,“你整理的這些東西,本護(hù)法會看的,至于要不要按照你說得去做,那可未必。本護(hù)法也有本護(hù)法的'道' ,你莫要像個蒼蠅般在我耳邊'嗡嗡嗡'告訴我這個能做,這個不能做,說多了就不帥了?!?/p>
“謙遵命?!辩婋x謙輕笑,如朗月清風(fēng)般自在。
“你走吧,”舒艷艷道,“在世間傳播你的'道',讓本護(hù)法看看,這天下能否太平無憂。另外,每隔幾年也回來一次,我指著你的臉下飯呢。”
“圣人曰,三人行必有我?guī)煟?師道'不僅是要做老師,更要去尋找老師,世間人人可為吾師,今日舒護(hù)法便是謙的一日之師?!辩婋x謙謙和地說道。
舒艷艷看了看他的臉,抬手摀住自己的額頭,另一只手甩了甩道:“你趕快走吧,否則我就要逼你'一日為師'了。”
鐘離謙含笑道:“謙告辭,待得幾年后,謙心境有增長,再與舒護(hù)法論道。”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舒艷艷搖搖頭道:“可別回來了,再回來老娘真的扛不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