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溝里翻船的龔叁少爺扶額哀嘆,真真是禍從口出,怪不得奶鷂天天和他鬧。她是曲家幺女,上面一串都是哥哥,在娘家肯定受盡寵愛,如今從千里之外只身嫁過來,無依無靠的,身邊唯有他這個丈夫,她喜歡他,與他最親,全心全意信他對他好,兀然聽到他在背后如此非議貶低她,會作何想?
他狠狠搓了把臉,深吸一口氣,會作何想?當然是痛如刀絞,心灰意冷,恨他入骨。
不敢深思,他不敢想象她被他傷得有多疼,日日面對他這個薄情寡幸的偽君子有多難過,有多難捱。
而他還怪她作鬧,理直氣壯指責她,甚至為了一己獸欲差點強暴她……難怪她死活不愿與他歡愛,理所當然,他不配。
可為什么她還在這里?為什么她被他如此侮辱傷害,還要堅持容忍他到今日?
事到如今龔忱再也說不出一句“她不過是看上我的皮囊”,他的皮囊不過爾爾,遠不值得她為此背負一身鮮血淋漓的傷。他也不再覺得老婆是常鱗凡介,她又會吵又可愛,赤誠堅忍,情深不催,他才是那個常鱗凡介,一個自視甚高的無聊男人罷了,大街上隨處可見。
疼,但不可以逃避,龔忱到底還是叫來了麥秋,再一次詢問老婆那天的狀況。
“你好好告訴我,那日少奶奶到底做了什么,只要你說實話,之前欺瞞的事我便不追究。”
“少奶奶她……”
他終于拼湊出整幅圖,她聽了他的赤口毒舌,失魂落魄忘了撐傘,淋了一頭一身的秋雨,故此換了衣裳,又獨自在房里躲了一個下午,想必一直在哭,所以傍晚眼睛紅腫,她也沒吃晚飯,一個人泡在浴桶里反復(fù)回憶他說的那些話,恐怕是哭得累了才會睡著。
“麥秋,今夜我問你的話你不許對旁人說,少奶奶和黍香也不行,以后不要再跟著其他人說謊了,人要學會自己長腦子。用心服侍你家小姐,她有什么不開心的就來告訴我,她的父母兄長離得遠,只有我們能照顧她,別讓她一個人悶悶不樂?!?
自責與心痛讓龔忱不似平日威嚴冷厲,神色哀肅頹唐,說話反倒溫和了許多。盡管麥秋年幼老實,但她本能地感覺龔忱這番話比黍香的教唆更有道理,他是真心對她家小姐好的,高高興興應(yīng)命而去。
剩下就是龔忱的大難題了,他沒臉回房,知道真相后,已然無顏面對被他剜心剔骨的曲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