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意識到,與他拉扯的并非岳父龔肅羽一人,而是整個朝野上下的文臣,哪怕他們的黨魁不發(fā)話,這些人也有自己的意志,也會為了權力和他這個皇帝斗到底。
要么用外戚,要么用太監(jiān),權力之爭,他沒有第叁條路。
晚上翻了慧婕妤的牌子,她嘴角天生微微上翹,櫻唇形如花瓣,仿佛時時掛著笑意,肖似皇后,且性子溫順,不怎么多話,甚得皇帝喜歡,云雨之時一直看她的嘴,還會輕撫摩挲。
“他太知道朕的心思,故而如此刻意……”恪桓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慧婕妤目露不解,他只是淡淡搖頭,命人送她離開。
“皇上……”
敬事房太監(jiān)照例來請示要不要留龍精,被昭仁帝不耐煩地打斷,“不留,往后不必再問,皇后誕下龍子之前,誰也不用留?!?
“是,奴婢記下了。”
她在做什么呢?會不會又在難過?
幸了旁的女人,恪桓想見老婆也沒臉找她,悶悶地由著太監(jiān)們服侍穿衣。
“陳運,去坤寧宮邊上聽聽,有沒有吹笛的聲音。”
她那天說是吹著玩的,若是真話,今晚想必不會再吹了,該早早睡了才對,他心里這么想著,但隱隱總有一絲不安,派了貼身太監(jiān)去確認,盯著賬頂發(fā)呆沒一會兒,被派去的太監(jiān)就回來復命了。
“回皇上,確實有笛聲,是娘娘宮里傳出來的。”
“……”
果然,她沒說真話,不是吹著玩的,是傷心才吹的,她在想他。
恪桓坐起身,長長嘆息,頹喪哀郁,下床穿了外袍披上毛氅,命人掌燈又來到坤寧宮外,與那日一般,在寒涼夜幕中無聲佇立,靜靜聽小皇后的笛子。
害她難過,害她孤單,他至少可以聽她的笛曲,聽她的傾訴,可以隔著宮墻陪伴她。
烏云蔽月,一如他此刻心境,大半宿都沒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