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沒事兒,皇上不是好好的嘛?!饼徏倱u搖頭不同意,眉宇間還略帶點喜色,悄悄告訴劉安,“是外祖母來看外孫,沒人偷孩子,你放心好了?!?
她認得那件斗篷,母親特意把孩子抱出去,是不是因為父親也來了呢?他們來看望外孫,卻對她避而不見,是還在生她的氣嗎?
“你不要生紓兒的氣了,她那時心緒激蕩,說話難免帶氣,況且她也沒說錯,確實是我們做爹娘的不是,是我害了她?!?
“我沒生她的氣啊,爹爹也沒害她。”
“你過門不入,去看外孫,提都沒提想見見女兒,還說沒生她的氣。”
“我去見她,她又要想起我攔著不讓她去找恪桓,還隱瞞他病重的事,徒惹不快,有什么意思呢?過幾年事情淡了再說吧?!?
龔肅羽明白老婆有氣,她因永嘉皇帝被刺的案子記恨恪桓,讓榮親王就藩的圣旨也觸怒了她,再加上女兒被害得永鎖深宮,對已故的女婿厭惡至極,女兒不聽她勸,又當眾怪罪父母,以藍鶴的傲氣和固執(zhí),一時半會兒確實解不開。
她也疼孩子,卻不是一個軟弱可欺的母親,一方面從不拿長輩身份壓制子女,另一方面則少了很多當媽的寬容與溺愛,他們可以不聽她的話,但后果自負,沒得通融。
頭疼,只能等另一個臭小子回來,派他進宮去看妹妹了。
那個臭小子不做人,不讓好朋友住驛站,逼孟礪在馬上睡覺,不吃不喝往家趕。
“我不叫你回去,你就只管打仗,叫你回去,你又急得像去投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做作!”
“我打仗是責任所在,急著回家是想老婆,該干什么干什么,路上拖拖拉拉純屬浪費時光,你不要抱怨了,急行軍都是這樣的,馬都還沒死呢,我不信你這武林高手會累?!?
“是不是人?能不能說句人話?我已經(jīng)半個月沒沾床沒用過正經(jīng)茅廁了,你的良心呢?”
“我也是,身上肯定是臭的,到家熏死鷂鷂。”
“……”
這小子油鹽不進,孟礪又是刀口豆腐心,罵罵咧咧陪他發(fā)瘋,臨近京城時跑得馬兒都快斷氣了,一入城孟礪就與他分道揚鑣,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臟兮兮的龔忱獨自牽馬回到龔府,門房家丁差點沒認出來,雙手顫顫接過韁繩,喜上眉梢,趕緊叫人進去傳話。
“老爺夫人都不在,夫人去上官府了,只大奶奶三奶奶在家,小少爺也在。”
“好,我先回自己院子,叫他們備水給我沐浴,等老爺夫人回來,你告訴他們我到家了,再讓人來知會我一聲?!?
“是,小的記下了?!?
他大步流星往一葦小筑走,而得到消息的小曲鷂愣了一瞬,腦袋空白,扔掉手中針線,提起裙裾朝外院飛奔,還沒見到人,淚水已經(jīng)決堤了。
真看見了,她反而放緩腳步,駐足不前,呆在那兒遠遠望著他,心悸情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一樣了,曬黑了點,身形也似乎更英偉了,少了張揚,多了沉穩(wěn),不修邊幅,胡子拉碴,不像以前精致講究,頭發(fā)也有點臟,身上一股什么味……
“?。∷镭i干嘛!”
龔少爺足下生風,繃著臉徑直走向朝他發(fā)呆的老婆,在她熱切激動的目光中將人攔腰一把抱起,扛到肩上,無視她奶聲奶氣的叫罵和亂蹬的小腿,像個惡霸一樣“擄走”這只讓他朝思暮想的小笨蛋。
“鷂鷂,我兩個多月沒洗澡了,敦倫前你得先把我刷洗干凈。”
“……”
奶鷂停下掙扎,心“咚咚”亂跳,全身的血液都從沉寂中蘇醒,肌膚發(fā)梢,蠢蠢欲動。
眼角飄過的柳條爆了新綠,墻角有點點金黃,鏡湖里游水的野鴨子成雙成對,入春了呢。
“土匪,混蛋,不要臉!”她小聲嘟囔,粉面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