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侍郎為人剛正，不偏不倚，確是肱股之臣，本宮也覺得該選他，父親屬意姐夫，不知是出于師生之誼，還是因為姐夫?qū)λ月犛嫃摹！?

“上官大人與臣同朝為官時久，他雖說是……咳咳，但他辦事的手段非同一般，之前京察……咳咳，總之能讓首輔看中的，絕非泛泛之輩，娘娘盡管放心?！?

小太后聞言故作嘆息：“太傅果然還是偏幫父親?！?

“天地良心，若娘娘與閣老掐架，微臣絕對站娘娘這邊，臣深受君恩，無以為報，怎能幫著霸道狡詐的首輔欺負(fù)仁善溫厚的太后娘娘呢?！?

他指天誓日，拼命表忠心，但笑吟吟的樣子看著又不正經(jīng)，龔紓撇撇嘴，別開臉不怎么想理他，可溫太傅自有辦法。

只見他從袖袋里掏出一個金線紅心星辰結(jié)，外側(cè)左右對稱各六瓣金耳，中裹一圈朱紅團花，內(nèi)盤黃燦燦地細(xì)密交錯如向日葵，下穿一顆小銅錢，金絲流蘇飄蕩，細(xì)巧繁復(fù)，華麗精美。

“粗陋小物，不成敬意，懇請?zhí)竽锬锎笕瞬挥浶∪诉^，寬恕則個?！?

“真漂亮！太傅這是賄賂本宮？”

“是，做官嘛，少不了人情往來，總得給上峰送點禮品，以示親近。這叫星辰結(jié)，寓平安富貴，望娘娘笑納?！?

女兒家見到好看的花結(jié)沒有不喜歡的，龔紓接過去，好奇翻看，卻想不明白編法，不由感嘆編結(jié)之人心靈手巧。

“臣家里還有很多，娘娘若喜歡，下回微臣再帶個冰花結(jié)來?！?

“為什么太傅家里有很多花結(jié)？此物甚是精巧，可不是誰都能編得出來的。”

“當(dāng)初被革職，內(nèi)子賣花結(jié)養(yǎng)活我，起復(fù)后有了俸祿，剩下的就不賣了，放著也是放著，臣家中無女眷，也沒別人可以送?！?

這話說得，沒人送就硬塞給我??？小太后本想懟他，但轉(zhuǎn)念一想，這是亡妻遺物，難為他舍得拿出來，或許他這么說，只是為了給自己找個理由顯擺他的靈巧老婆吧。

“尊夫人親手做的好物，束之高閣難免令明珠蒙塵，那本宮不同花結(jié)各要一樣，太傅說錯話冒犯‘上峰’，或是犯錯時，就拿一個出來行賄消災(zāi)，等全都送完了……哼哼……”

“娘娘金口玉言，說話算話，臣家里有一籃子呢?！?

“……”討厭！

但收到禮物還是很開心，龔紓仔細(xì)回憶，似乎除了父兄親人，只有恪桓與溫湛特意送過東西給她，想到恪桓，不免又露出戚戚之色。

無論何時，無論說什么，她總會想起心愛之人，念念不忘，哀傷難解，溫湛暗暗嘆息，放著內(nèi)閣與兵部一大堆公務(wù)不干，在宮里陪小太后東拉西扯，從云南戰(zhàn)事講到老婆鶯兒的巧手，從更改稅制聊到太后愛吃的蜜餞。

太后年少機敏，聰慧好學(xué)，溫湛談及政務(wù)，她往往一點即通，尤善體察人心，只是嬌艷的面龐上一抹凄清始終揮之不去，他望著她，思緒萬千。

“奴籍也收人丁稅的話，主人家難保不會將多余的奴仆趕走，這樣不是會多很多無家可歸的流民嗎？”

“娘娘，”溫湛答非所問，沒頭沒腦地對小太后說——

“不如親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