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無焉坐立不安地看著他一邊解了西服上的扣子，一邊坐下，然后就這么面對面，沉默了半天。

其他人一離開，蘇念衾的便隱去笑容，冷酷地抿著唇。讓桑無焉覺得那樣的唇角很性感。咳咳，性感？現(xiàn)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提醒自己。

桑無焉覺得這樣越沉默下去自己越不利，于是故作輕松地說：“好久不見啊，蘇念衾?！?/p>

蘇念衾臉色陰霾，不回話。

她覺得大概這句話不太對，于是又說：“幾年不見，你變精神了，看起來不錯?！?/p>

這句聽起來更糟。

蘇念衾這個時候竟然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煙，抽出一只在盒子上點了點，夾在嘴里又熟練地拿出一個打火機點上。他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陣青煙。

若說以前的他還帶著些任性的孩子氣話，那么當下這個蘇念衾已經(jīng)是個完全成熟的男人了，至少外邊看起來是這樣。

桑無焉透過煙霧看到蘇念衾臉上的陰霾加深。

“你來出差還是來旅游？”

廢話，有旅游還帶秘書的么？一句比一句傻，于是她干脆閉嘴。

他指頭夾著煙蒂在煙灰缸上自然地彈了彈，將打火機放在桌子上。

“桑無焉，”蘇念衾冰冷地說，“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的。而且沒有你，我可以活得更好?！闭f完這句話，蘇念衾將煙蒂掐在煙缸里迅速起身離開。

后面的秘書見狀追過去，“蘇先生……”

留下一臉詫異的桑無焉。這么多年了，他見著她，要告訴她的居然就是這么兩句話。

我不是來找你的。

沒有你，我可以活得更好。

走到外面呼吸到濕冷的空氣后，蘇念衾才緩緩松開自己繃緊的神經(jīng)。他蘇念衾也會懦弱到甚至不敢在這個女人面前再多停留一刻、再多說一句話。

她回到住處，立刻接到桑媽媽的電話。

“無焉啊。怎么樣？這個人品相貌都不錯吧?！?/p>

桑無焉這才發(fā)現(xiàn)，她把那個姓吳的給忘在咖啡廳了。

已近深秋，新學期也到了一半，南方的城市也刮起颼颼涼風。她和李露露一同接了個兒童自閉癥的個案。是兒童研究中心接收的一個叫小杰的孩子。

在兩歲以前，小杰因為對聲音不敏感，而且語言發(fā)育很遲鈍，于是被父母誤以為是失聰或者是弱智。后來當桑無焉見第一次見到小杰的時候，他的父母正偷偷商榷著是不是要扔了這他。

“他不是傻子?！?/p>

“不可能?！彼请p不負責任的父母堅決否認。

“他不但不是個傻子而且說不定還有另外的天賦。”

“桑老師，”做父母的好像有點明白，“不會說話不會笑連基本動作都遲鈍的孩子，不是傻子是什么。而且我們都是外來的鄉(xiāng)下人，沒有什么錢付你的治療費。”

桑無焉氣結(jié)。

于是在和監(jiān)護人簽定協(xié)議的情況下，桑無焉將小杰帶到了研究中心，并且擔負了他治療的所有費用。

意思是說，她幾乎收養(yǎng)了這個小孩，只是沒有法律上的保護。

程茵說：“這孩子的家長都不是傻子，你才是?！?/p>

剛剛開始，小杰的病情很糟糕。幾乎不會發(fā)音，只能鸚鵡學舌地重復幾個單字。治療的太遲，差點讓他的聽覺神經(jīng)萎縮。喪失同齡小孩的自理能力，粗暴地拒絕任何想與他親近的人，遇到事情一出軌道就會發(fā)瘋一樣尖叫。

幸好，那里的治療老師很有耐性。

一年后的今天，小杰開始學會安靜地用積木堆紅房子。雖然那房子的樣式從未改變過。

李露露一面看小杰最近的醫(yī)療記錄，一面問：“上午你去相親的結(jié)果怎樣？”

“別提了?！?/p>

“教養(yǎng)不夠？”

“好像還不錯。”

“不夠帥？”

“我連他長什么樣都沒注意看?！?/p>

李露露吹了一下口哨。

“這可不是你桑無焉的風格。前幾次，你不是嫌對方長得矮，就是眼睛小。這回怎么會連對方長相都沒看清楚？”

“我看見他了?！?/p>

“誰？”

“蘇念衾?！鄙o焉說。

“我說呢，蘇少爺一出，誰與爭鋒?！?/p>

李露露以前在本科畢業(yè)那天見過蘇念衾，在她倆后來的兩年研究生生活中，她又旁敲側(cè)擊地獲得了很多桑無焉的愛情故事細節(jié)。

“不是有報導說上個月蘇老爺子已經(jīng)將名下所有股份全部過戶給了他，現(xiàn)下蘇少爺可是貨真價實的頂級鉆石王老五了。你不如爭取下，來個舊情復燃？”

“舊情都沒有怎么會復燃？”桑無焉自嘲，“而且好像他視我如瘟疫，非常厭惡?！?/p>

是的，怎么會不厭惡呢？他曾經(jīng)對她說過，如果她先離開，就會恨她一生?？墒敲髅魇撬约河袉栴}，怎么還怪到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