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Homecoming

眾人沉默一番后，七十二率先站起身來，掰著胳膊活動筋骨，漫不經(jīng)心道：“那還等什么，咱們直接打進(jìn)去唄?！?/p>

安息卻說：“等等。”

他半跪在獨耳身邊，先是將手掌覆上他不瞑目的雙眼，然后小心拉開他染血的前襟，再解開他腰間的武裝帶，從皮帶內(nèi)側(cè)的隱藏夾層里摸出一個銀灰色的金屬片。

馮伊安湊過來問：“這是什么，門禁卡？”

安息說：“避難站的萬能鑰匙?！?/p>

幾人紛紛吃驚地看過來，二號好奇道：“還有這種東西？”

安息點點頭：“全站上下只有一把?！?/p>

“哈！”七十二湊過來瞧：“運氣不錯！”

二十九一巴掌拍在他后腦勺，糾正道：“因禍得福?！?/p>

“火弗爾他們當(dāng)然不知道有這種東西存在，”馮伊安想了想，說：“可是，就算能開門，地表層肯定也有人守衛(wèi)?！?/p>

安息答道：“沒錯，但用這個開門不會觸發(fā)警報系統(tǒng)，雖然自動解鎖時間比手動開鎖要耗時長上一倍時間，但只要趁里面反應(yīng)過來之前，先把守衛(wèi)打暈……”

七十二聞言嗤笑了一聲：“我可不會什么打暈?！逼胀ㄈ祟惖牟弊釉谒种赶麓嗳醯萌缤N蟻。

安息卻也站起來，直視他猩紅的雙眼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希望你不要跟我們一起進(jìn)去了，如果沒法控制自己……不，如果有任何傷害避難站成員的可能，我是絕對不會容許的?！?/p>

纖瘦的少年站在魁梧的高級變異人面前，挺直腰板。

馮伊安抬起眉毛看他——這是他第一次聽安息發(fā)表態(tài)度如此強硬的發(fā)言，他的側(cè)臉神情凝重而嚴(yán)肅，下巴處柔和的線條褪去，帶著不顧一切的決心。

馮伊安又看見安息的身后，二號同樣在看著他，但也沒有出聲說什么。

他到底是為什么在這呢，馮伊安想，這片廢土上的一個傳奇，第一批轉(zhuǎn)化的高級變異人之一——除他之外，在那時候變異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

良久，七十二才說：“好吧，我會注意的?！?/p>

氣勢上的對峙僥幸勝利了，安息暗自松了一口氣。

馮伊安挑了挑眉毛，說：“都把兜帽拉好，不要還沒走到門口就被看出來?！?/p>

幾人快速準(zhǔn)備了一番，連三位高級變異人也戴上呼吸面具喬裝成旅人，就著西斜的落日飛快地朝避難站靠近——天快黑了，找不到休息站而到避難站碰運氣的不在少數(shù)，應(yīng)當(dāng)不會迅速生疑。

安息看著避難站的大門越來越近——其實他從沒怎么從外面打量過這里，七十二說的沒錯，地表間和和土丘混在一起十分不起眼，視線高度挖著幾個霧蒙蒙的單向玻璃。安息壓低兜帽，湊到門口隔著厚重的隔熱門喊：“您好，我們是路過的旅人，是否可以到貴避難站借宿一夜，我們愿意支付一定的費用或資源，要是有什么活兒的話，我們也愿意做?！?/p>

里面沒有聲音。

安息又用手拍了拍門：“拜托了，幫幫忙吧?！?/p>

仍然沒有一絲動靜。

安息和馮伊安對看一眼，馮伊安會意繼續(xù)喊話道：“我們只需要一點凈水，不需要床鋪，有地板我們就能睡了！”

與此同時，安息在門邊摸索了一番，手套蹭掉黃沙露出一塊擋板，他輕輕一摁，擋板就彈開來，露出里面的感應(yīng)條。

他把門禁卡湊近，看著上面微弱的紅光一格一格蓄滿。

他回頭示意幾人準(zhǔn)備好，要在門打開的一剎那就要動手阻止里面的人手動觸發(fā)警報系統(tǒng)。

二十九點了點頭，七十二卻將他推開一點示意他別搗亂，紅色的格子已經(jīng)讀取到了一半。

如果里面的守衛(wèi)足夠敏銳，應(yīng)該能聽到機械大門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音，于是安息提高音量試圖蓋過這聲音：“晚上要起暴風(fēng)了，求求你們了，救救我們，我們愿意付錢！”

然而，就在他話音未落的此時，大門忽地發(fā)出“卡噠”一聲，所有人都愣住了。

安息看了一眼感應(yīng)磁盤——信號燈已經(jīng)變?yōu)榫G色，但剛才分明還沒有結(jié)束讀條。

厚重的大門在眾人的注視下被從里面推開一條縫，然后又推開了一些。

二號正要上前，卻因安息豎起一只手而留在了原地。

透過門縫和余暉，安息看清了門內(nèi)的高個子青年，詫異道：“瓶蓋！”

瓶蓋也吃驚極了，他壓低聲音尖叫道：“安息！我就知道是你的聲音！”

兩人都頗為震驚地打量著對方。

自從安息避難站無聲消失后，就再也沒人聽過任何關(guān)于他的消息，雖然不愿意承認(rèn)，但眾人難免猜想他是否還活著。

如今他再次看見安息，看見這位昔日的摯友——他不但健全地活著，甚至還變高變壯了一些，從頭到腳都散發(fā)著廢土旅人的氣息。

而反觀瓶蓋，安息更是吃驚——他曾無數(shù)次夢回此處，記憶里的避難站和朋友們?nèi)酝Ａ粼谝荒昵暗哪樱孟袼x開之后避難站的時間線就陷入了停滯——雖然這自然只是他一廂情愿的愚蠢錯覺。只是他忽略了，在自己努力成長的同時，昔日舊友們也是一日一變的青少年。

安息結(jié)巴道：“不是，你，你怎么這么高了！”

如今的瓶蓋比安息足足高了半個頭，帶著穴居人特有的蒼白和消瘦，灰色的制服下面空落落的，衣褲因跟不上生長速度而露著一截手腕和腳踝。

“我說，你們還要站在大門口說多久?！逼呤鋈粭淼桨蚕⒍叄话严屏硕得?，露出青筋紫斑遍布的臉和血紅的雙眼。

瓶蓋大駭，后跳一步迅速拉開槍的保險栓。

“等等！”安息大喊道，“別開槍！他和我一起的，我們，我們可以先進(jìn)來嗎？”

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在過去的幾個月里，兩人顯然都經(jīng)歷了人生的巨變，好在瓶蓋雖然身體已大幅度抽條，卻仍散發(fā)著他熟悉的氣息。

安息也摘下護(hù)目鏡和口罩，露出一張膚色不均的、臟兮兮的臉。

但他的眼睛沒有變，瓶蓋手指微微從扳機上松開。

瓶蓋驚疑不定地看著安息同行的幾人接連摘下兜帽——除了安息之外，只有一個人類，其他盡都是他最壞的噩夢——變異人。

“他們，他們怎么會說話！”瓶蓋依舊沒有放下槍，槍口直直對著七十二。

安息解釋：“他們和普通變異人不一樣，是有意識的，他們，他們是來幫我的?！彼疽舛抨P(guān)上避難站的大門，畢竟門開著時間太長也會觸發(fā)警報——當(dāng)初他用盡力氣才能轉(zhuǎn)動的方向盤力臂，二十九單手就輕松帶上了。

安息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憂心的神色：“先別說這些，你……避難站的大家還好嗎，我看到獨耳叔叔了?！?/p>

瓶蓋聞言恍惚了一下，垂下槍口，說：“不好，大家都很不好?！?/p>

安息正還要問點什么，卻被二號攔下了。

二號說：“有人來了。”

瓶蓋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他什么都沒聽到，但仍飛速地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活板門，安息立刻會意——當(dāng)初他和廢土就是順著這個通道從二樓的軍火倉庫爬上來的。幾人迅速跑過去，打開井蓋，放下梯子溜到二層的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