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旅程的終點
安息:“有沒有覺得好熱???”
廢土:“你現(xiàn)在才覺得熱?”
安息解開前襟用手掌呼扇著脖子,說:“不是啊,不是平時那種太陽暴曬的熱,就……比平時還要熱。”
廢土其實本來已經(jīng)對白日的高溫麻痹了,他這么一說,也頓時覺得燥熱起來,但嘴上仍說:“少廢話,你別是又想休息吧?!?/p>
“才不是呢!”安息嚷嚷道,忽然“咦?”了一聲,問:“那是什么?”
廢土本抱怨著“又是什么……”也看到了安息指著的東西——地平線的盡頭亮亮的,像是什么東西起火了。
他掏出望遠(yuǎn)鏡看了看——遠(yuǎn)處的地面上好似熊熊燃燒著,顏色如同通紅的燈絲,廢土納悶道:“怎么沙子還能著火?”
廢土捏著下巴思考——本來預(yù)計今天天黑前應(yīng)該就能到達(dá)虛摩提港口的,這一繞路的話……又不知道要耽誤多久,于是說:“先走著看看吧。”
兩人這便又朝著火光的方向繼續(xù)前行了半個多小時,灼灼的熱浪愈發(fā)難以忽視,迎面而來。廢土忽然“啊”了一聲,摘下呼吸面具皺了皺鼻子,說:“果然。”
安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也學(xué)著照做,他剛一吸氣就被刺鼻的氣味嗆得叫了起來:“這什么??!”
廢土重新戴上面具,說:“硫磺的味道,那不是著火,是巖漿?!?/p>
安息愣住了,半天才問:“巖漿……不是地心深處的東西嗎?為什么會跑到外面來?”
廢土本想解釋,看見安息一臉期待的表情瞬間了然,不抱希望地問:“你想看看嗎?”
安息不出所料地猛點頭。
走到足夠近的時候,便能清楚看見大地的全貌。
巖漿交織出一道道河流,好像什么猩紅的刀傷,或是艷麗的紋身,幾乎是靜態(tài)地遍布在焦黑的大地上,把原本單調(diào)的黃沙石土修改得面目全非。但其實它們并非靜態(tài),只不過因為太過明亮而叫人難以直視罷了。熔巖一刻不停地生長著,帶著不容拒絕的蠻橫和摧毀一切的強勢,一步一步侵占著新的土地,將原本在那里的不論任何東西——不論是一塊石頭,還是一個生命,都盡數(shù)吞噬。表面冷卻的黑色外殼又被里面不斷滋生的紅色漿體緩緩頂開,好像寄生在里面的怪物終于剖開胸口皮膚而出,沖天空發(fā)出挑釁的怒吼。
這已經(jīng)根本不像地球了。
兩人戴上護(hù)目鏡,看著這一幕出了神。
安息問:“還有多遠(yuǎn)?。俊?/p>
廢土說:“理論上就快要到了。”
他這樣回答后,才想起拿出地形掃描儀和指南針對照——兩人被眼前的巖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竟沒意識到虛摩提已近在咫尺。
望遠(yuǎn)鏡下,已經(jīng)能夠看見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航空艇,規(guī)模之大,一路延伸到天際也望不到邊。
安息瞧見這幅場面,也不由得興奮了起來——從大約一年前初次離開避難站開始,他們一直都在朝著虛摩提曲折地前進(jìn),而此時此刻,是真的近到能看見了。
安息提議到:“不然別繞了,小心一點,就這樣往前走?”
于是兩人頂著高溫,小心翼翼地在巖漿河流間穿梭,尋找凝卻的邊緣前行,可剛走出沒幾分鐘,不遠(yuǎn)處忽然一聲巨響——地縫受不住來自地心的壓力而爆破開來,噴濺出漫天火花。
廢土連忙說:“算了算了,太危險?!?/p>
巖漿的亮度叫人根本感知不到天在逐漸變黑,兩人繞著地龍崩裂的外沿一路蜿蜒前行,走到肚子都開始抗議。廢土一看表才意識到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
也好在巖漿周圍太熱太亮,一路上幾乎沒有變異怪物靠近。
又不停歇地步行了將近一個小時,巖漿咕咕咚咚的聲響被漸漸拋在身后,廢土忽然一把拉住安息,急切地說:“你聽見了嗎?”
好一陣子沒走過這么長時間路的安息已經(jīng)累到不行,沒精打采地莫名道:“???”
廢土將食指豎在嘴邊:“聽見了嗎,海的聲音。”
于是安息連呼吸都停住了。
他屏息凝神,起初,他什么都沒聽見,隨后,他耳朵隱隱捕捉到了——一些細(xì)微的沙沙聲。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又靜靜地重新將肺部吸滿氧氣,終于追上了這些聲音的節(jié)奏——那是一浪接著一浪,海水拍打在海邊的聲音。
只是天太黑了,海水也是漆黑,根本分不清楚陸地在何處停止,而海洋又從何處開始。
廢土蹲在地上叫安息給他打個應(yīng)急光,從包里掏出自己的夜視鏡遞給他,說:“戴這個?!?/p>
安息戴上后立馬叫嚷了起來:“這什么啊,綠乎乎的!”
廢土不理會他的抗議,把兜帽拉起來蓋在他頭上:“怕你天黑看不清楚摔跤。”然后又不死心地補一句:“免得耽誤進(jìn)程?!?/p>
安息一把掀掉兜帽,嘟嘟囔囔道:“早就沒太陽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