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白逸像是瞬間被混凝土鑄住了般,面上所有神情都歸于凝滯。
他緘默不語,忽覺呼吸困難,房間內(nèi)一絲風(fēng)也無,空氣也像是突然悶絕窒息住了,一片死寂。
阮季升頗有耐心地沉默著,半晌,他聽見一道極輕的聲音:“可以,只要你救得了她?!?
看似風(fēng)輕云淡的一句答復(fù),每說一個字,白逸卻感覺身上被生生剜下一片肉,喉嚨也溢出腥甜的血腥味。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做出決定的,他只知道,說出這句話,幾乎用盡他全部的力氣。
“好,那我們開始。”
阮季升并不感到意外,他面色凝重地走到少女身旁,深吸一口氣,緩緩抬手調(diào)動異能。
這一刻,往事歷歷在目,走馬觀花般從眼前滑過,有她燦若星辰的笑靨,也有滂沱大雨下她破碎的面容……數(shù)不清是多少次了,不知熬過多少個孤枕難眠的夜晚,他終于走到了這里。
窗外的光漸漸暗淡,暮色濃了些,月亮卻沒有升起。
兩個男人帶著截然不同的心境,共同進行這場至關(guān)重要的儀式。
阮卿卿精神記憶中的時間被逆轉(zhuǎn),外部的時間卻沒有停歇,仍舊秩序井然地前進。
終于,包裹少女的熾色光球緩緩?fù)嗜?,阮季升也收起異能,垂下手時身體卻有些脫力,他連忙扶住一旁床柱,略顯狼狽地穩(wěn)住身體。
白逸望著床上闔眼沉睡的少女,黑眸深沉又眷戀,他忍住那股快要將他擊潰的酸澀感,悶啞的聲音帶著輕顫:
“最后一次了,讓我再看看你?!?
他雙手裹起她冰冷無骨的小手,貪婪地放到臉邊,感受著她淺淡的溫度,眼睫不知何時起濡濕了一片。
“我希望你忘了我,又希望你心底還能記起我。”
背脊寬大的男人輕聲呢喃,竟然有些哽咽:“我給不了你快樂,卻奢求你能留在我身邊?!?
“那就這樣吧,只要你能醒來,你想要的自由,我還給你了,去過你想要的生活,和你愛的人在一起,只要你開心,哪怕,忘了我也好?!?
他在少女額間印下一吻,鼻尖瞬間涌入獨屬于她的馨香,那是讓人貪戀的味道,他無法延長這一刻,只好永遠地記住。
“再見了,卿卿?!?
阮季升輕咳一聲,朝白逸微微頷首,而后動作熟練地抱起女人,邁步向門外走去。
白逸呆呆地看著,身前仿佛出現(xiàn)一條死寂的大河,再也無法泅渡。
最終只能看著另一個男人抱著她離開的身影,漸行漸遠,就像他和她之間的距離,終歸是一場空。
眼前倏爾劃過無瑕的白,刺得腦中某根弦搖搖欲墜,周身冰冷,手腳麻木。
他薄唇僵硬地動了動,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卻猝不及防噴出一口鮮血,白逸抬手拭去唇角血跡,看著那抹紅怔了怔。
“看什么?死不了?!?
腦中光系白逸的聲音突然響起,明明是嘲諷的話,語氣中卻罕見地隱去一絲敵對的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