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衍唇角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轉(zhuǎn)眸看向換了條牛仔背帶裙的小姑娘,未來岳母大人跟在她身后,手里拎著兩個紙袋。
本來景衍要幫他家崽收拾行李的,雖然很清楚崽崽的父母兄長一定會給她置備齊全,但他操心慣了,不親自經(jīng)手總是覺得心里不踏實。
時渺渺小雛鳥似的撲到景衍懷里,笑眼彎彎地仰起小腦袋,“我跟臻臻還有陸文琦約好了,等那天典禮結(jié)束聚完餐,還要去KtV唱通宵呢!”
景衍下意識抬臂攬住懷里的小姑娘,這些天他幾乎沒機會好好抱抱他家崽,有種咫尺天涯的凄涼感,然而還沒抱熱乎,對面兩道殺人視線恨不得將他灼穿。
時森時溯不約而同地開口。
“到爸爸這里來?!?/p>
“到哥哥這里來。”
父子倆對視一眼,彼此在對方眸底捕捉到濃濃的醋意。
時渺渺全然沒發(fā)覺圍繞著她的暗流涌動,笑嘻嘻地擠到爸爸跟哥哥中間坐下,吧唧親了一下爸爸的右側(cè)臉頰,又扭頭親了一口哥哥。
樣貌相似的父子兩人露出同款圓滿的笑容。
江黎晚見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對景衍印象還不錯,雖然年紀(jì)還太輕,卻有著超乎同齡人的成熟穩(wěn)重,長相無可挑剔,外在條件都很優(yōu)越,況且的確是將她家寶貝女兒照顧得很好,細致體貼在生活細節(jié)里隨處可見。
既然兩情相悅,何必棒打鴛鴦嘛。
簡單地聊了幾句,很快起身告辭,景衍看著被牽走的小姑娘,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硬生生扯出來反復(fù)蹂.躪。
他捧在手心里視若珍寶的崽,就這么被人領(lǐng)走了,他難受地每一根神經(jīng)都刺刺地疼。
景衍喉間干澀,看著沒心沒肺傻笑的小姑娘,無奈地嘆了口氣,“崽崽,畢業(yè)典禮見?!?/p>
時渺渺朝他揮了揮手,清澈的鹿眸星子般晶瑩明亮,軟糯糯的嗓音雀躍地道:“畢業(yè)典禮見!”
景衍長睫微斂,狹長的眼尾耷拉下來,薄唇抿了抿,畢業(yè)典禮還要等十二天呢。
約等于兩個禮拜,二百八十八個小時,一萬七千二百八十分鐘,要從一數(shù)到將近一百零四萬才能見到你。
小混蛋,怎么辦,還沒分開就開始想你了……
時渺渺一走,景衍頓時覺得整顆心跟家里一樣空了,頹然地提不起一點力氣,韓流林越澤他們怎么打電話約他都叫不出去。
他癱在小姑娘潔白的公主床上時,就忍不住想,或許下一秒崽崽就突然從時空縫隙里鉆出來,蹦蹦跳跳地撲到他懷里,然而睜開眼,偌大的別墅還是只有他自己。
從前獨居時從不覺得孤獨,他曾經(jīng)無比享受一個人的自由隨意,可當(dāng)小白狼闖入他的生活里,像鮮艶熱烈的色彩瞬間浸染他世界里所有的黑白,那么鮮活靈動,融進他每一寸血液每一次呼吸里,如今驟然抽離,像煙癮成性后戒斷期的難熬。
渾渾噩噩地渡過了一周,周末百無聊賴的景衍終于給自己找到了事情做。
剛把小白狼從雁峰山抱來半山別墅的時候,他錄制了很多視頻,本意是記錄小狼崽的成長過程。
誰能料到,小崽子養(yǎng)成了小姑娘,還拴住了他的魂兒。迷人心智的妖奪魂攝魄,景衍有時候真懷疑小姑娘給他下了蠱,否則沉靜理智如他,怎么會被迷得五迷三道。
景衍從郵箱里找出來當(dāng)初讓韓時發(fā)給他的診療室監(jiān)控視頻。
第一次接種疫苗的小狼崽嚇得不住哀嚎,撒潑打滾兒氣得不讓他抱,哄了半天最后遞給她奶瓶才漸漸乖下來。
視頻里,通體雪白的小狼崽躺在他大腿上,叼著奶瓶不住地舔著走珠,一邊喝著羊奶,一邊抽空委屈地嗚鳴。
景衍越看越想崽,一只手捂住半邊眉眼,緩了半晌,起身去冰箱里拿酒。
幾瓶鶏尾酒灌進肚子里,昏昏沉沉地倚在沙發(fā)上睡了一覺,醒來時虛著眼翻過來茶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竟然已經(jīng)下午四點半了。
他驚了一下,醉醺醺地踢開酒瓶,拿著手機揣了鑰匙就急匆匆出門。
崽崽書法班要下課了!
景衍還殘存著些微的神智,知道自己喝了不少,沒敢開車,改乘出租車去接崽放學(xué)。
以前他喝點酒也覺得無所謂,飚車更是猛得很,后來副駕上坐了他家小姑娘,車漸漸開得中規(guī)中矩。
半山別墅不好打車,耽誤了挺長時間,景衍坐上車的時候一直催司機開快點,怕時渺渺又趁他沒來自己跑去玩兒。司機踩著油門一路狂飚,趕到書法培訓(xùn)學(xué)校的時候剛好打下課鈴。
景衍付完錢下車,才覺得胃里翻江倒海,腹部隱隱的絞痛??崭购染埔鬃碛謧?,他身體底子再好,也頂不住最近這么造,他這會兒疼得直冒冷汗,咬牙靠在墻側(cè)等他家崽出來。
然而等了半天,卻連小姑娘的人影也沒瞧見。
景衍難受地一手抵著額,摸出來手機點開雁峰山小狼王的微信頭像。
他嗓音啞得厲害,含混著砂粒一般帶著粗糙的質(zhì)感,語調(diào)卻輕柔,“崽崽,別人的爸爸都被接走了,只剩下我了,你怎么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