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時間緊迫,他也不欲再逗留,回去悄悄把鐵盒子歸位,疾步往客棧趕。
七夏等著百里走遠,這才招呼底下小廝,把萬知縣抬回臥房休息。
傍晚時候,七夏回到客棧,盡管過了一下午,萬知縣仍在呼呼大睡,令她不由佩服那蒙汗藥的藥效。
去廚房摸了兩個包子,一到百里房間,卻發(fā)現(xiàn)里頭還站了周子堯和梅傾酒,仨人圍在那桌邊看著上頭翻開的賬冊。
“不錯,正是這個。”
周子堯合上書頁,沉思半晌,“有了此物,不怕萬知縣敢抵賴狡辯?!?/p>
“物證雖有?!泵穬A酒頷首看他,“可人證呢?你的臉都被他毀成這模樣了,說自己是周子堯,怕是沒人信的?!?/p>
“無妨,我的官牒還在?!彼麖膽牙锩鲆化B牒文,感慨道,“還好當時多了個心眼,拿油布裹著,否則早被水浸壞了?!?/p>
“你還真是福大命大?!逼呦目兄樱谂蚤e閑發(fā)語,“不過臉傷成這樣,往后想升官發(fā)財怕是不容易,出門都得遮遮掩掩,連討媳婦兒也不好討,當真可憐。”
“七夏!”百里厲聲喝道,“用你多話?”
“我……”她差點沒被噎住,小聲頂嘴,“我又沒說錯……”
“他和你有關系么?人家怎樣要你來品頭論足?”
“現(xiàn)在說沒關系,當初要我照顧他的時候你怎么不說?。俊逼呦囊矏懒?,她每天累死累活做飯炒菜為的什么!“反正我怎么都是錯的,人家怎么都是對的!”
“你!”
“少爺……”周子堯忙出來打圓場,“您也別兇莊姑娘了,此次能拿回賬本她功不可沒,之前也常照顧我……”
“就是,大家和和氣氣的嘛,莫動怒,莫動怒。”梅傾酒笑著拉開他,轉而岔開話題,“這臉么不過就是傷了,天底下那么多大夫呢,開些生肌活血的藥方,指不定能好。就是被刀子劃傷而已,又沒有淬毒,怎么就知道好不了了呢?”
百里靜下心來,也覺自己方才失態(tài),抬頭往七夏那兒看了一眼,后者只撅著嘴低頭吃包子。
“算了算了?!彼愿袩┰?,“賬冊既然是真的,以免夜長夢多,最好盡快送到杭州張巡撫手上去?!?/p>
“什么時候?”
“事不宜遲,就今晚?!?/p>
百里喝了口茶水,就準備收拾行裝:“去讓小二牽匹馬來,我即刻動身?!?/p>
梅傾酒隨口就答應:“好咧?!?/p>
不想他剛把長劍背好,忽的又意識到什么。
“不妥?!?/p>
“???怎么不妥?”
“子堯是人證,七夏又在他府上幫工?!卑倮镛D身看他,“我若走了,只剩你們幾個,倘使萬知縣夜里醒來發(fā)現(xiàn)異樣,定會對你們不利。”
“噢,有道理?!泵穬A酒了然地點點頭,“那然后呢?”
百里伸手拍在他肩上:“所以自然得你去了?!?/p>
“啥?我?!”他第一反應便是把七夏扯出來,“她怎么就不行?”
“廢話,她和你比起來,你覺得張巡撫會聽誰的?”
“可、可是我……”
梅傾酒還想反抗,百里只把自己令牌遞給他,淡聲道:“動作快點,你也吃了這么多天的閑飯,該活動活動筋骨了?!?/p>
“……”
最終,迫于對方的淫威,梅傾酒只得認命爬上馬背,揚鞭絕塵向西而去。
一夜風聲蕭蕭。
明日就要立秋了,這些天氣溫降得很快,尤其到晚上,風便吹得特別大,里頭夾雜著秋意,料峭微寒。
大約是剛到丑時的樣子,七夏就被窗戶哐當哐當?shù)穆曧懗承?,樹葉沙沙的動靜很大,她揉著眼剛想蒙頭接著睡,恍惚間乍然看見窗外立了個人影。
她當即駭?shù)昧藷o睡意,猛地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就在此時,黑影轉瞬一閃,又失了蹤跡。
難道是自己看花眼了么?
她呼吸急促,越想越怕,心也越跳越快。
偏偏風還在吹,窗格咯吱咯吱抖動,樹影搖曳,詭秘異常。
七夏咽了口唾沫,胡亂把外衫一披,輕手輕腳出了門。
“咚咚咚——”
百里剛入眠不久就聽見門外一串叩門聲,大半夜的,也不知是誰。原打算不搭理,可是對方好像變本加厲,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實在無法只好起去開門。
“咚咚咚——”
想是見屋內沒有回應,那人敲得越發(fā)厲害了。
百里穿了件外袍,將門打開。
走廊上紙糊的燈籠光線昏暗,入目就見著七夏臉色蒼白,正委委屈屈地看著他。
百里登時一怔。
“百、百里大哥……”
“我屋里好像有、有……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