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之,你們可算回來了!”她站起身,一把抓著他胳膊,“我問你,他們帶回來的話,是不是真的?小七呢?她好不好?”
“娘?!辈挥钅赣H擔(dān)憂,百里只扶著她坐下,“沒事的,你回房休息,我會和父親商議?!?/p>
“你們倆別商議了,有什么話是咱們一家子人聽不得的?”常近秋看了看他,又瞅瞅一旁不吭聲的百景,一時心酸,上前就把他袖子拽住。
“……那丫頭傻呆呆的,哪里會做出這種事情,別人我不知道,她難道我還不曉得么?莫說是謀害皇上,就是叫她進(jìn)宮,那也是我的意思?。 ?/p>
“就你懂!”百景也在氣頭上,煩的不行,最惱她這會兒在耳邊叨叨,“自己的姑娘,我還不明白底細(xì)么?要你多嘴?”
“你既然說懂,怎么不把人給我弄出來?”常近秋拉著他,不依不饒,“那刑部大牢是什么地方,別以為我不知道?進(jìn)去的人,住個幾日就是有命的出來也沒命活了,又是這么個罪……指不定還要受什么委屈呢!我不管,你得把小七弄出來?!?/p>
“娘……”百夜看著老爹臉色不好,忙把常近秋勸開,悄聲道,“您別說了,你再說,我哥就該難過了……這屋里頭就他最心疼嫂子,你看你這么講,讓他怎么辦?”
常近秋心中一咯噔,立時不說話了。
“爹?!卑僖挂姞?,又抬頭朝百景求道,“娘說得也沒錯,總不能叫嫂嫂受人欺負(fù)啊?!?/p>
“我知道,用不著你提醒?!彼晦D(zhuǎn)頭示意百里跟上,隨即吩咐百夜,“扶你娘回房休息,我有事同你哥商量?!?/p>
“哦,知道了……”
后者乖乖把常近秋臂膀往自己胳膊上一托,有模有樣地退下去。
等著這兩個不讓人省心的話嘮子走遠(yuǎn)了,百景才命人關(guān)緊門,隨百里只往里間隱蔽之處。
“爹……”
百景剛坐下,把茶杯一端,也沒看他:“你別叫我,這事難辦?!?/p>
茶杯湊到嘴邊,半晌喝不下去,他又?jǐn)R下,嘆道:“太子這么做,無非是想煞煞百家的氣焰,是我考慮不周,早知如此,當(dāng)初還是不該聽你娘這婦人之話,平白讓小七遭罪受?!?/p>
百里垂眸沉吟半晌,忽然覺得奇怪:“盡管太子素來行事囂張,可下毒栽贓這種事未免太愚蠢了些……倘若查出來,他也自身難保?!?/p>
“哼,你也別高估了他的手段。”百景冷笑,“皇上還尸骨未寒呢,他就在殿里做起威風(fēng)來了,我倒要看看他能高興到幾時。”
“那小七……”
“你要沉住氣。”瞧得出他從進(jìn)門之時起就心不在焉,百景不禁暗嘆,兒子果然還是太年輕,“人是一定會救的,但如今還不是時候……只能委屈小七,受點(diǎn)苦了。”
聽他話已說到這個份上,百里不好再多言,只偏頭望著窗外濃濃的夜色,半晌無語。
刑部大牢之中,空氣有些潮濕,白天尚能透點(diǎn)光,一旦入了夜就愈發(fā)陰森。秦衍隨著獄卒緩步朝牢房最深處而行,不時側(cè)目望幾眼周圍。
牢里關(guān)押的犯人幷不多,這邊牢房大都是死囚,故而死氣沉沉的,半點(diǎn)聲音也聽不見。
“王爺,到了?!?/p>
他站定腳,隔著鐵制的牢門,看著蹲在牢房一角偏頭熟睡的七夏,心中驀然生出愧疚。
從前百里待她不好,千里迢迢的跟了一路,什么苦什么罪都受夠了,現(xiàn)在好不容易才熬出頭,卻又被他的事牽扯進(jìn)來。
幾時才能讓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
秦衍別過臉,轉(zhuǎn)身想要走,腿卻如同灌了鉛,如何也挪不開,他踟躕了許久,才低低道:
“開門吧……”
“是。”
清脆的砰響在耳畔乍然而起,七夏打了個激靈,睜開睡眼。模模糊糊看到面前站了個人,她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呵欠,又揉了揉,抬起頭。
待得瞧清來者,她頓時展顏笑道:“小季,怎么是你?”
秦衍渾身一滯,不知怎樣回答才好,只能定定望著她。
七夏麻利地爬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干草,頗有點(diǎn)窘迫地抓抓耳根:“你還特地來瞧我?……我真丟人,原本想去皇上面前討個好,倒把自己賠到大牢里來了?!?/p>
“不丟人?!彼焓痔嫠龑⑦€掛在發(fā)絲上的幾縷干草取下來,重復(fù)道,“不丟人……本來也不怪你?!?/p>
她眼前一亮:“你相信不是我做的?”
“我自然相信……”他澀然笑道,“你豈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到底是你對我好?!逼呦念H為感動地抽了幾下鼻子,“可就算不是我做的,眼下也一定害得百里大哥他們受我連累。”
我對你好……
你要是知曉這一切皆因我而起,還會不會覺得我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