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碎玉茶餐廳，價格親民，小有格調(diào)，是傳說中的相親圣地。

聞爭黑色背心套白襯衫，襯衫口袋上還夾著忘了取下來的工牌。

沒有誠意的打扮，愣生生被他的身材撐出了點制服play的味道。露出的小臂肌肉起伏，卻又不過分虬結(jié)，抱著箱子微微發(fā)力，線條更鮮明。

座位已經(jīng)預(yù)定好，四人座。

聞爭把貓往身側(cè)的座位放下，發(fā)會兒呆看兩眼一動不動的貓，一會兒又看兩眼。

他提早了十分鐘，相親物件晚了二十分鐘，兩邊一加就是半小時，等得他面帶冷色。

“你好呀，不好意思哦，路上有一點點堵……”

年輕女人坐下。

她披肩發(fā)微蜷，眼睛很大，妝容精致，長而翹的睫毛展翅飛翔。

聞爭想起鄧璞玉教過他的判斷女生是否素顏的一百種方法，略微實踐，得知這睫毛是假的。

但女孩子粘個假睫毛并沒有什么問題，總體來說，這個姑娘的打扮是十分規(guī)矩的。

規(guī)矩到聞爭直接把她和上一個，上上個，上上上……個，重合在了一起。

如果把他相過的女孩放在一起做一個連連看，聞爭覺得他可能會卡關(guān)卡到失去主播夢想，然后被掛在恥辱柱上群嘲。

聞爭及時終止自己的神游，把功能表推給對方，示意女方點菜。

女方抿嘴一笑，臉倏地紅了。

她點完菜，兩人尷尬地相對，女方首先問他：“聽徐教授說，你家有房？”

“梧桐園，三室一廳，祖?zhèn)靼耸昀戏孔?，近期不拆遷?！?/p>

女方：“……”

聞爭流暢地繼續(xù)，并不搭配紳士笑容。

“沒有車，走路上下班，休息日打游戲。存款月光，偶爾負(fù)債，不陪逛街?！?/p>

女方勉強笑笑，停了停才說：“挺好的。那個，徐教授有和你說過我的情況嗎？”

聞爭：“嗯?！?/p>

女孩子的表情好了些，眼中閃過一絲期待：“那你記得我是從哪兒留學(xué)回來的嗎？”

聞爭：“國外?！?/p>

女方：“………………”

這不是廢話嗎！

一盤糖醋里脊端上桌，女孩子左看看右看看，吃了兩口以后終于發(fā)現(xiàn)了新的話題。

“你帶了……貓？”

聞爭頓了頓，清空了桌子右半邊，把保溫箱抱上來。

女孩非常喜歡貓。

看到貓的瞬間，眼睛都亮了。但她很快變得驚愕：“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你把它怎么了？”

聞爭頓了兩秒，解釋：“路上撿的。”

“天哪，報警了嗎？查監(jiān)控了嗎？是車撞的還是有人虐貓？”女孩譴責(zé)地看聞爭，語帶控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有沒有責(zé)任心？”

聞爭：“……”

說罷她尤嫌不夠，臉貼到保溫箱的側(cè)面，打開蓋子伸手摸它。

“小可憐的，真是……呀！”

那貓快如閃電的一爪子，給女孩子添了吉祥如意的兩道紅痕，嚇得她尖聲叫出來：“天哪！它抓我！”

那貓沒剪過指甲，這一下直接抓出了血，女孩子轉(zhuǎn)向聞爭，正要撒嬌，卻見聞爭把盒蓋一蓋，略微松動了表情：“它終于醒了?！?/p>

女孩子：“？”

“都能撓人了?！?/p>

女孩子：“…………”

“你有病吧！”女孩眼含熱淚地罵了一句，搶在聞爭之前拎著包跑了，背影又急又委屈。

不，我沒病。

聞爭很快轉(zhuǎn)頭，盯著醒來的貓看。

剛才那一爪子抓得快狠準(zhǔn)，但抓完，這貓又躺了回去，眼睛閉著。

不留神根本看不出它醒著。

聞爭對照了一下保溫箱上的數(shù)值，確實是醒了。

唔，魚羹終于可以喂了。

聞爭掏出手機，給女孩發(fā)了五百的紅包，備注是醫(yī)藥費。想了想又接了句抱歉。

然后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無視了師父打過來的無限連環(huán)奪命質(zhì)詢電話。迅速結(jié)賬回家后，他開始拆昨天買的金牌魚羹。

魚羹呈牙膏狀，聞爭從萬年落灰的廚房里翻了個碟子出來，擠了一點，又把碟子放進保溫箱，正抵在黑貓嘴邊。

聽說所有貓都喜歡吃這個，一聞這個味道，甚至能回光返照！

然而黑貓一動不動，一點要返的跡象都沒有。

聞爭黑臉。

去特么的克拉拉代言。

花了我八十五塊。

電話堅持不懈地震動，聞爭煩躁地瞄了一眼，發(fā)現(xiàn)不再是師父打來，而是鄧璞玉，就點了接通。

“我的爭哥！你咋了，那貓送不出去？”

鄧璞玉是晝夜顛倒型主播，十分有職業(yè)精神，昨天游戲玩到大清早，又睡到大下午，完美錯過了聞爭的微博“曬”貓事件。

聞爭后來也沒上微博，不知道事情傳成什么樣了，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送不出去也要送?！?/p>

鄧璞玉嘿嘿一笑，非常懂他爭哥嘴硬心軟的套路，無視他這句繼續(xù)問：“貓怎么樣了啊？傷好點了嗎？能動了嗎？”

“……醒了，但不動不吃飯。”聞爭說著又要生氣，話中不自覺帶了點難以置信：“我還聽醫(yī)院的，特地買了什么魚羮?！?/p>

我是不是瘋了??？

“麻藥勁兒肯定過了，它是不是太疼了啊？但小貓得吃點東西，不然傷不容易好，爭哥別急，你那兒有沒有針筒？把魚羮擠進去喂給它?！?/p>

鄧璞玉家也有貓，起碼比他聞爭懂多了。

聞爭聞言心下稍安，拿著鑰匙出門買針筒去，路上師父又打了幾個電話，他終于接了。

“師父?！?/p>

“你還知道叫我？”本來溫和的男聲帶著怒氣：“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聞爭默默無言，隨便挑了幾個針筒，見到有滿減優(yōu)惠，又拿了盒創(chuàng)口貼。

對面說了一會兒，聽聞爭始終沉默，最后深深嘆了口氣。

“我后悔了。”

“都是我的錯，把你教成這樣。”

“當(dāng)初你爸你媽把你托付給我，是我沒做好……”

“要是能重來一次就好了。”

一股暴戾的心火騰然升起。聞爭幾乎是咬著牙，才咽下了喉嚨口的血腥味。

半晌，在兩人的呼吸聲中，聞爭先認(rèn)輸了。

“嗯?！彼f：“我還有事，師父我先掛了?！?/p>

聞爭精疲力竭地推開家門。

盡管心情極差，他仍放輕動作，小心地把貓從箱子里抱了出來，放在剛鋪了一層軟墊的沙發(fā)上。

黑貓被聞爭一抱，半睜開眼睛，視線凌厲得如同尖刀。它爪子上裹著一圈圈的繃帶，軟綿綿沒辦法使力，又被橫放下。

聞爭擠了一針管的魚羮，伸手要捏貓下巴。